发梢瞬间被冰冷的树胶牢牢粘住!如同被铁蒺藜缠住的飞鸟!
阿狸的动作彻底僵住。手腕被铁钳禁锢,指尖陷在粘腻的死亡凹槽,一缕发丝被无情粘住,牵扯着头皮刺痛。她被钉在原地,一半在石墨冰冷的铁与机械世界,一半在自身被束缚的窘迫现实。滚烫的姜茶停止冒泡,屋内只剩下炉火噼啪、石墨粗重的喘息,以及手腕骨骼被紧握的轻响。那缕被粘住的发丝,在火光下,成了最刺眼的象征——被战争铁爪捕捉的脆弱。
“啊——!!!卡死了!这劳什子连弩…这该死的鬼东西!根本转不动——!!!”
石锤狂怒绝望的嘶吼,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悍然穿透厚重的橡木门,狠狠撞进屋内,震得炉火都猛烈摇晃!那吼声里是工匠信念被碾碎、被逼入绝境的崩塌!紧接着,是令人心惊肉跳的撞击和破碎声!沉重的金属砸在石头上的闷响,硬木被蛮力折断的脆裂,还有精巧结构彻底崩解的稀里哗啦!其中夹杂着一声异常刺耳的、铁器因不堪重负而扭曲撕裂的尖锐噪音!
仿佛被这毁灭性的狂吼引爆,屋外更远处,压抑整夜的妇孺悲泣骤然失控!凄厉的哭声、无助的哀嚎、绝望的呼唤…汇成撕裂灵魂的声浪,冲击着每一堵石墙!
这内外交迫的声浪,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屋内凝固的空气上!
石墨压着阿狸手腕的铁钳般的手,猛地一颤!力道瞬间松动。他那因专注和暴戾而赤红的双眼,瞳孔骤缩。石锤的崩溃嘶吼和营地的集体悲声,如同两把烧红的铁锥,刺穿了他强行构筑的、只专注于杀戮器械的精神壁垒!
阿狸捕捉到了手腕上那瞬间的松动!本能压倒惊愕。她猛地一挣!力量爆发!
“嗤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纤维被强行撕裂的轻响!
那缕被冰冷树胶死死粘住的发丝,被硬生生从根部扯断!一小撮带着毛囊的深栗色断发,如同被遗弃的祭品,凄惨地留在了粘稠的树胶和冰冷的弩臂凹槽草图上,微微颤抖。
手腕终于自由,皮肤上留下清晰发白的指痕,火辣辣地疼。阿狸踉跄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粗糙的石墙上,才勉强稳住。她急促喘息,右手捂住被扯痛的头皮,指尖触到一小块湿热的黏腻——断裂处渗出的微小血珠。她低头看着草图上的断发,又猛地抬头看向石墨,眼神里是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深沉的悲凉。那缕断发,像一根冰冷的铁刺,扎在心头。
屋外,石锤的狂吼和破坏声在短暂的停滞后,爆发出更癫狂的嘶喊和更猛烈的、带着铁腥味的撞击!营地的恸哭如同永恒的哀乐。
石墨的身体依然前倾,骨针捏在指间。他极其僵硬地转过头。目光落在那撮粘在树胶和凹槽草图上的断发上,刺眼的深栗色,在灰黑的炭迹中如同一道新鲜的微小伤口。他的视线凝固了,瞳孔深处翻涌着暴戾被打断的滞涩、一丝对断发的茫然,以及更深层、更汹涌的、被石锤的失败和营地悲声点燃的、焚毁一切的狂怒与焦灼!
他猛地吸气,混合着松烟、铁锈、树胶和阿狸草药味的冰冷空气如刀子刮过喉咙。胸膛剧烈起伏,下颌咬得咯咯作响,眼中的赤红燃烧得更加炽烈。
“石锤!!!”一声压抑到极致、却蕴含雷霆之怒的咆哮从石墨胸腔炸开!低沉如滚雷,瞬间盖过屋外所有混乱!他如暴怒的铁砧,猛地直起身,高大身影在火光下几乎触及屋顶!他看也没看紧贴石墙、脸色发白的阿狸,带着摧毁一切的狂暴,一把拉开沉重的橡木门!
“呼——!”凛冽寒风裹挟着雪沫、铁器锻打的隐约余音和更加清晰的悲泣,瞬间灌满石屋,将炉火压得几乎熄灭!石墨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个被狂风撕扯的巨大阴影轮廓,以及那声咆哮在冰冷石墙间回荡的、令人心悸的铁的回响。
阿狸靠在冰冷的石墙上,喘息渐平,身体微颤。她看着那碗凉透的姜茶,看着桦树皮上晕染的灰云、树胶中刺眼的断发、冰冷的弩臂凹槽。屋外,石锤的破坏声因石墨的咆哮停滞了一瞬,但紧接着,是更响亮、更绝望的金属撞击和石锤癫狂的嘶喊传来,其中夹杂着学徒们惊恐的哭叫:“师傅!别砸了!那铁轴心…!”
她慢慢抬手,指尖轻触头皮上那处微小的、带着湿热的刺痛。目光再次落在那张被树胶和断发玷污的连弩草图上。那些冰冷线条,那象征死亡通道的凹槽,那标注着“铁齿”、“铁轴”的节点,在摇曳的火光下,显得如此沉重,如此…昂贵。一种巨大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铁水,缓缓漫过她的脚踝,向上凝固。她沉默地站了一会儿,听着屋外那片由绝望、暴怒、铁的哀鸣与技术崩溃交织的寒冬交响。最终,她没有碰那碗茶,也没有再看草图。她拢了拢被扯乱的发丝,戴好皮帽,拉低帽檐。然后,默默地弯下腰,开始收拾昨夜激战后散落在墙角石缝里的、染血的绷带和破碎的药罐陶片。动作机械而安静,仿佛外面的毁灭喧嚣与她再无关系。只有那偶尔扫过草图上“铁”字标记的余光,泄露着一丝深埋的、冰冷的忧虑——关于部落那点可怜的铁,能否承受这架名为“连弩”的吞噬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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