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天刚破晓,一辆破旧的乌篷马车在风雪中驶出京城北门。马车周围没有一个仆人,只有两个面无表情的官差骑着瘦马押送,马鞭时不时抽在冻得硬邦邦的车辕上。车厢里传来王氏尖利的咒骂声,混着北风呼啸,断断续续飘进路人耳中:"苏桃!你个小贱人不得好死......" 很快就被漫天风雪吞没。
苏桃蹲在镇北王府的墙头上,麻布袋里装着刚出炉的热烤鸭,油香透过粗布袋子飘出来,引得墙下的流浪狗们汪汪直叫,爪子扒着积雪团团转。林婉儿撑着绣着并蒂莲的油纸伞站在雪地里,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桃桃,你真不去送送?好歹......"
"送啥送?"苏桃往嘴里塞了块冒着热气的鸭皮,麻布袋晃悠着扫过覆雪的瓦片,惊飞了几只躲在檐角的麻雀,"本掌柜让小李子给她送了串‘茅房味糖葫芦’——特意用隔夜的臭豆腐卤水泡了三天三夜的山楂,保证她吃一口能吐三里地,够意思了吧?"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雪松香气,苏桃回头一瞧,差点从墙头上栽下去——萧策居然披着她那件旧麻布袋!上面还绣着她亲手缝的歪歪扭扭的烤鸭图案,针脚粗得能塞进小拇指,此刻穿在他挺拔的身上,配上玄色锦袍,说不出的滑稽又和谐。
"高冷王爷你咋穿这个?"苏桃笑得直拍大腿,麻布袋在墙头上晃得瓦片直响,"跟朱雀街那老乞丐的讨饭袋似的!"
"本王乐意。"萧策拽了拽麻布袋上她用剩红绸子瞎绑的流苏,耳尖悄悄泛红,"毕竟是王妃亲手送的‘定情信物’,本王得时时带在身上。"
雪粒子打在两人身上,苏桃看着他耳尖的薄红,突然觉得这漫天风雪也没那么冷了。她晃了晃自己的麻布袋,里面的铜板和半只烤鸭碰撞出沉闷的响声:"喂,等本掌柜嫁过来,你的私库钥匙交不交?本掌柜可听说了,你库房里藏着三车金瓜子,够买十万只烤鸭了!"
"自然。"萧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冻得发红的指尖,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素衣传来,暖得她指尖发麻,"连同本王这个人,往后都归你管。"
远处的街面上,传来小李子扯着嗓子的叫卖声,穿透风雪清晰地飘来:"桃记点心铺新品‘扫地出门饼’嘞!外酥里嫩,吃了能赶走坏运气,娶上美娇娘!一个铜板俩,俩铜板仨......"
苏桃:"......小李子又瞎吆喝!再乱起名,本掌柜扣他三个月工钱,让他天天啃苦瓜饼!"
萧策低笑出声,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触到她鬓角的碎发,柔得像雪。麻布袋在两人之间轻轻晃动,袋口的铜钱声混着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像极了他们初见时,那个茅房外突如其来的、慌乱的心跳。而不远处的城门下,王氏的马车已消失在风雪尽头,她的咒骂声被彻底掩埋,成了苏桃婚礼前夕最后一抹微不足道的尘埃。
雪还在下,却已有了停的迹象。苏桃看着萧策眼中映出的自己,还有那件滑稽的麻布袋,突然觉得,这古代生活虽然鸡飞狗跳,却因为有了身边这个人,变得无比值得期待。至少往后的每一天,都有吃不完的烤鸭,数不清的铜板,和一个愿意披着她的破麻布袋、陪她一起沙雕的高冷王爷。而腰间的麻布袋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袋口的铜钱在风雪中轻轻碰撞,奏出一串欢快的音符,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婚礼预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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