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外，一处被嶙峋怪石巧妙遮掩的僻静角落。
夜风微凉，吹拂着李慕婉鬓角的发丝，也吹动着李达那朴素的灰色斗笠边缘。清冷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影，在两人之间的地面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不远处的山洞内，篝火跳跃，隐隐传来洛河门弟子们低低的交谈声和张秋秋偶尔的轻笑，但在这里，却只有风声与两人逐渐变得有些凝重的呼吸。
李慕婉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她知道，接下来的话，可能会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难以预料的波澜。但那个盘旋在她心中已久的疑问，那个让她辗转反侧的猜测，她必须得到一个答案。
她抬起头，目光穿透斗笠的阴影，紧紧地锁住李达那双在夜色中依旧显得异常明亮的眼睛，声音虽然因紧张而有些微颤，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李道友，你救了我数次，这份恩情，慕婉铭记于心，永不敢忘。但我心中，一直有一个强烈的预感……一个让我不得不问出口的猜测。”
李达依旧沉默着，如同一尊融入夜色的石雕，只有那双眼睛，在阴影下微微闪烁，似乎在等待着她的下文。
“你……你并不是叫李达，对不对？”李慕婉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每一个字都仿佛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李达依旧没有回应，但李慕婉却敏锐地感觉到，他周身那股冰冷而沉静的气息，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
这细微的波动，却让李慕婉的心更加确定了几分。她鼓足了毕生的勇气，再次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与……期盼？
“你……其实是……王林，是不是？！”
话音落下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只有夜风，依旧在呜咽，吹动着李达斗笠的边缘，让那片阴影微微晃动。
李慕婉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
终于，在李慕婉几乎要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的时候，那个一直静立不动的灰衣人——李达，缓缓地，抬起了手。
他的动作很慢，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沉稳。
他那只骨节分明、略显苍白的手，先是轻轻地摘下了头上那顶遮掩了他大半面容的灰色斗笠，露出了那张作为“李达”时，平凡无奇，甚至可以说有些刻意丑化的脸庞。
李慕婉微微一怔，这张脸，与她之前看到的并无二致，虽然也带着一丝冷漠，却与她记忆中那个王林（曾牛）相去甚远。难道……真的是她猜错了？
就在她心中疑云再生之际，只见“李达”的另一只手，在自己的脸颊之上轻轻一抹！
随着他这个动作，他脸上那平凡的五官，竟然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紧接着，骨骼发出一阵细微的“噼啪”声响，肌肉也随之蠕动、重塑！
不过短短数息之间，那张平凡的脸庞，便彻底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清瘦而棱角分明、带着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苍白，却依旧难掩其坚毅与冷傲的熟悉面容！
那深邃的眼眸，那紧抿的薄唇，那熟悉而又带着几分陌生的轮廓……
真的是他！
王林！
李慕婉只觉得自己的心，在看到这张脸的刹那，如同被重锤狠狠击中，几乎要停止跳动！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他竟然一直都在易容！
难怪……难怪之前在与八足墨镰激战时，即便斗笠掉落，她也只是觉得那张脸有些眼熟，却并未立刻将他与王林联系起来！原来，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真容！
“真的是你……”李慕婉喃喃自语，声音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以及……一丝如释重负后的复杂情绪。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该惊喜，还是该……更加警惕。
王林没有理会李慕婉的失神，他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她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看不出喜怒，也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他缓缓开口，声音沙哑依旧，却比之前更多了一丝……坦然：
“是我。”
仅仅两个字，却如同惊雷一般，在李慕婉的心湖中炸响！
他承认了！
这个一路同行，数次救她于危难之中的神秘散修李达，竟然真的是那个她曾在战场上救治过，又在她丹房中神秘消失的王林！
李慕婉只觉得自己的心，在听到他这句肯定的回答之后，反而奇异地平静了下来。所有的猜测，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都得到了印证。
只是，随之而来的，是更多的疑问，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慌乱。
“你……你为何要隐瞒身份？”李慕婉忍不住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他既然认出了自己，为何还要用化名？
王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了山洞之外那无尽的黑暗，声音平静地说道：“有些麻烦，不希望牵连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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