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殿偏殿,阴冷刺骨。墙壁上悬挂的刑具在幽绿鬼火的映照下,投下狰狞扭曲的影子,无声诉说着此地曾见证的无数罪孽与审判。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药气混杂的苦涩,挥之不去。殿中央,昔日掌管卷宗、气度从容的刘主簿,此刻被粗大的“锁魂链”紧紧捆缚在冰冷的“镇魂柱”上,精钢铸造的尖刺深深嵌入他的魂体,每一次微弱的挣扎都引来魂光黯淡的波动和难以抑制的痛苦呻吟。他形容枯槁,原本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鬓发散乱地贴在冷汗涔涔的额角,象征着判官殿属官身份的深青色袍服上沾满污迹与干涸的暗红,狼狈不堪。
崔珏端坐在主位的“玄阴铁木”判官椅上,面沉如水,周身散发着比殿中寒气更甚的低气压。他指节分明的手搁在冰冷的椅靠上,指尖无意识地划过上面深深浅浅、不知由多少罪魂怨气侵蚀出的纹路。陈默肃立在他身侧,目光紧紧锁住刘主簿,体内因阎罗血而强化的五感将对方每一次魂体的细微震颤都捕捉得清清楚楚——那不仅仅是肉体上的痛楚,更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与煎熬。
“刘嵩,”崔珏的声音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寂,低沉而冰冷,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寒冰的针,“‘九幽噬魂散’…阎君案头那盏‘凝神碧玉盏’里的毒,是你亲手所下。”这不是询问,而是斩钉截铁的宣判。
刘主簿猛地一颤,锁魂链哗啦作响。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嘶哑地辩驳:“大…大人明鉴!属下侍奉判官殿数百年,忠心耿耿,天地可鉴!怎敢…怎敢谋害阎君大人?定是…定是有人构陷!”他试图挺直脊背,维持最后一点尊严,但锁魂链的束缚和崔珏洞穿一切的目光,让这挣扎显得无比苍白。
崔珏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令人骨髓发寒的失望与沉痛。他缓缓抬起右手,一枚小巧的金丝绣囊凭空出现在他掌心。那绣囊针脚细密,其上歪歪扭扭地绣着一朵小小的、几乎不成形的彼岸花,边缘处磨损得厉害,显然是主人长久摩挲所致。绣囊上沾染着一种极其特殊的、带着“寒渊冰莲”清冷气息的磷粉,那是秦广王直辖的“幽泉别院”独有的标记。
刘主簿浑浊的眼睛在看到那绣囊的瞬间,骤然瞪大,瞳孔深处爆发出无法掩饰的惊骇与绝望,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他所有的辩解戛然而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是离水的鱼。
“此物,是在秦广王殿下‘幽泉别院’外三里,一个被丢弃的‘引魂香’炉灰里找到的。”崔珏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字字诛心,“里面,还残留着你小孙女身上的魂息。她最喜爱的奶黄色襦裙,想必你还记得?”他指尖微动,一缕极其微弱、属于幼童的纯净魂息被从绣囊中引出一丝,虽淡薄,却带着无法伪造的、血脉相连的独特波动,在阴冷的空气中一闪而逝。
那一缕魂息,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刘主簿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彻底瘫软在锁魂链上。他所有的伪装和坚持轰然崩塌,浑浊的泪水混合着悔恨与恐惧,汹涌而出,沿着沟壑纵横的老脸肆意流淌。
“啊啊啊——!”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嚎叫从他喉咙深处迸发出来,撕心裂肺,充满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和绝望。他猛地向前挣扎,锁魂链深深勒进魂体,青烟嗤嗤冒出也浑然不觉,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崔珏手中的绣囊,嘶声哭喊:“是他们!是秦广王殿下的‘锁魂卫’!他们…他们掳走了囡囡!她才五岁啊!那么小…那么小一团…她怕黑…她晚上要抱着那个绣囊才能睡着…”他语无伦次,涕泪横流,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小孙女奶声奶气唤他“爷爷”的可爱模样,那银铃般的笑声与此刻地狱般的绝望形成最残酷的对比。
“他们说…只要我把那包药粉,倒进阎君大人案头那盏碧玉盏里…囡囡就能回来…”刘主簿的声音低了下去,充满了死灰般的绝望,“他们说…那是让阎君大人暂时无法理事的药…不会致命…我…我信了…我真的信了!为了囡囡…我什么都愿意做!哪怕是下地狱!”他猛地抬头,涕泪模糊的脸上带着最后一丝疯狂的祈求,看向崔珏,“大人!大人!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求您!救救囡囡!我死不足惜!只求您看在往日情分上…救救她!她是无辜的!”他像一条濒死的鱼,在锁魂链的束缚下徒劳地挣扎、叩首,额头重重撞在冰冷的镇魂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魂光愈发黯淡。
崔珏静静地看着他,那张总是刻板严肃的脸上,肌肉线条绷紧如石雕。他深不见底的黑眸中,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被至亲心腹背叛的滔天怒火,有对老部下走到如此绝境的沉痛悲哀,更有对秦广王手段卑劣的刻骨杀意。这些情绪最终都被一股冰封般的决绝所取代。他握着绣囊的手指缓缓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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