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深入骨髓的冷。
不是幽冥地府那种无处不在、蚀骨侵魂的阴寒,而是一种源自身体内部的、如同万载玄冰从脏腑深处透出的死寂冰寒。每一次微弱的、近乎停滞的心跳,都像是冰锥在血管里缓慢地刮过,带来迟滞而尖锐的痛楚。意识沉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粘稠冰冷的黑暗里,无数破碎的画面如同溺毙者眼前的气泡,混乱地翻滚、破灭:
忘川河底巨兽骸骨掌中透出的纯净银光…冰冷水榭里阎小罗指尖缠绕的暗金丝线和她眼中深藏的孤寂…秦广王指尖敲击生死簿投影空白处那一声叩击灵魂的“笃”…父母咳血的绝望脸庞…还有那混乱癫狂的亵渎预言:“忘川倒流…轮回崩…”
这些画面被冰冷的寒意和污秽的诅咒烙印强行冻结、扭曲,如同无数根烧红的毒针,深深刺入他濒临溃散的意识核心,带来一种灵魂被反复凌迟的剧痛。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如同黑暗冰原上燃起的第一点火星,艰难地穿透了层层冰封的黑暗与剧痛,缓缓注入陈默干涸枯竭的识海深处。
嗡…
沉寂如死灰的生死簿残页,被这暖流触及的瞬间,极其微弱地震颤了一下。仿佛垂死的枯木被注入了一丝生机。那弥漫识海、如同污秽毒藤般疯狂蔓延的诅咒烙印,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暖流和残页的微弱反应所惊扰,侵蚀的速度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的凝滞。
暖流并未融入残页,而是如同甘霖,艰难地滋养着陈默那被剧痛和冰冷折磨得濒临粉碎的意志核心。一股带着淡淡苦涩药香的暖意,顺着喉咙滑下,缓慢而坚定地驱散着脏腑深处的死寂冰寒。
“呃…”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濒死小兽呜咽般的呻吟,终于从陈默紧咬的牙关中艰难地挤出。沉重的眼皮仿佛粘着千钧重物,他用了全身的力气,才勉强掀开一道缝隙。
视线模糊,重影晃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破败腐朽的屋顶梁木,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扭曲的鬼爪。身下是冰冷坚硬的触感——是他栖身的那张石炕。
回来了…又回到了这间阴冷破败的小院。
他尝试转动眼球,脖颈却僵硬得如同生了锈的轴承,发出令人牙酸的轻微“咯咯”声。
视线艰难地偏移。
昏暗的光线下,一道身影静静地立在石炕前不远处。
依旧是那身繁复尊贵、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玄黑宫装。乌黑的长发如瀑垂落,仅用一根简单的墨玉簪松松绾住,几缕碎发拂过光洁的额角。她背对着门口透进来的微光,整个身影笼罩在一片深沉的阴影里,只有侧脸的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下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度,冰冷,完美,如同用最上等的寒玉雕琢而成。
阎小罗。
她并未坐在那张唯一的破旧木凳上,只是静静地站着,身姿挺拔孤峭,如同悬崖边一株遗世独立的墨竹。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眸子,此刻正穿透昏暗的光线,落在他身上。目光不再是审判殿上的冰冷审视,也不是水榭中带着玩味的探究,而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沉静。那沉静之下,似乎翻涌着无数难以言喻的情绪——审视他残破躯体的凝重?对他强行捏碎阴阳令、引来鬼将的惊疑?亦或是…对他鬼爪掌心透出轮回镜息、触动她自身隐疾的…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冷香,非兰非麝,带着深入骨髓的寒意,正是她身上独有的气息。这气息此刻似乎比水榭中淡了许多,不再具有那种冻结神魂的奇寒,反而如同冰层下缓缓流动的暗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醒了?”
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滚落玉盘,打破了小屋内令人窒息的死寂。没有询问,没有关切,只是平淡地陈述一个事实。但在这冰冷的语调下,陈默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沙哑?仿佛久未开口,又仿佛强忍着某种不适。
陈默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干涩灼痛,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只能极其轻微地、用尽全身力气地点了一下头。这个微小的动作,牵扯着全身碎裂的骨骼和撕裂的伤口,剧痛如同海啸般再次袭来,让他眼前一阵发黑,闷哼出声。
阎小罗的目光在他因剧痛而扭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冷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分辨的情绪。她不再言语,只是缓缓抬起一只欺霜赛雪的玉手。
手腕翻转间,一个巴掌大小、通体由温润白玉雕琢而成的玉盒凭空出现在她掌心。玉盒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光洁如镜,散发着淡淡的寒气。盒盖无声开启。
一股更加浓郁、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瞬间弥漫开来,驱散了小屋内的腐朽阴寒,也奇异地压制了陈默识海中诅咒烙印的蠢蠢欲动!玉盒内,静静躺着三颗龙眼大小、圆润剔透的丹药。一颗呈现出深邃的墨玉色,散发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一颗是纯净的冰蓝色,仿佛由万载玄冰凝练;最后一颗则是温润的乳白色,光华内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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