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仿佛直接在所有存在意识深处响起的震颤,如同拨动了整个幽冥的琴弦。
那并非声音,而是规则的脉动。
高台之上,那无数道饱含毁灭意志的冰冷目光,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拂过,瞬间收敛了所有的锋芒,只剩下纯粹的、更深的漠然。那几乎要将陈默碾碎的恐怖压力,如同潮水般骤然退去,只留下彻骨的寒意和灵魂濒临破碎后的剧烈震荡。
孟婆佝偻的身体猛地一僵,浑浊的眼睛里最后一丝惊愕也迅速被麻木空洞取代。她如同提线木偶般,缓缓收回了那只盛着浑浊汤水的破碗,低着头,拄着拐杖,一步步无声地退入殿堂边缘翻滚的、浓墨般的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死寂,再次笼罩。
但这死寂之中,多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窒息的存在感。仿佛有一双无形无质、却又无所不在的眼睛,缓缓睁开,从这片幽冥的最深处,投下了它第一道真正意义上的“注视”。
陈默残破的魂体匍匐在冰冷的地面上,连颤抖的力气都已失去。刚才那一声质问,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意志和残存的力量。意识如同风中残烛,在剧痛和虚无的边缘飘摇。他只能模糊地感知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超越黑白无常、超越牛头马面、甚至超越这整座审判殿所有非人存在的威压,如同沉眠的太古巨兽缓缓抬起了头颅,将目光投向了他这只渺小的蝼蚁。
这目光没有情绪。没有愤怒,没有好奇,只有一种绝对的、俯瞰尘埃般的审视。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或者……一件垃圾的去留。
“哗啦……哗啦……”
沉重而冰冷的锁链拖动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同两道鬼魅,从殿堂入口那片翻滚的浓墨阴影中无声地浮现。
黑无常依旧暴躁,猩红的鬼眼扫过匍匐在地、魂体几近透明的陈默,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戾气和一丝幸灾乐祸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看,惊动了不该惊动的存在,这就是下场!他手中的锁链蠢蠢欲动,似乎随时准备将这“麻烦”彻底勒碎。
白无常则平静依旧。惨白的袍袖垂下,宽大的兜帽遮蔽一切。他手中那本枯黄古旧的《生死簿》无声地悬浮着,封面上的三个血字散发着微弱而恒定的幽光。他微微侧身,朝着高台之上那最深邃的黑暗方向,无声地躬了躬身,姿态恭敬却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冰冷。随即,一道极其细微、仿佛意念直接传递的信息流,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无声地汇入那片黑暗之中。
陈默能模糊地感知到,那意念流中包含着“陈默”、“阳寿未尽”、“生死簿无名”、“审判殿咆哮”、“疑点:甲等”等冰冷的碎片信息,如同在向上级做一份毫无感情的工作简报。
高台之上,那片最深邃的黑暗,无声地涌动了一下。
没有回应。
没有审判。
没有裁决。
只有一种更深的、令人绝望的沉默。仿佛那高高在上的存在,连下达一个彻底湮灭的指令都嫌多余。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白无常缓缓直起身。他枯瘦苍白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哗啦!”
缠绕在陈默魂体上的漆黑锁链猛地收紧!剧痛让他残破的魂体一阵剧烈抽搐,意识几乎彻底陷入黑暗。锁链如同毒蛇般将他牢牢捆缚,粗暴地拖拽而起。
“走!”黑无常粗嘎地低喝一声,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当先转身,拖着锁链,大步朝着审判殿一侧幽深的通道走去。白无常无声地跟在后面。
冰冷的锁链拖行在同样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单调而刺耳的摩擦声。
陈默像一具破烂的玩偶,被粗暴地拖拽着,意识在剧痛和浑噩中沉浮。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带去哪里,湮灭?投入地狱?还是更恐怖的未知?一切都失去了意义。只剩下灵魂深处那一点不甘的火苗,还在微弱的跳动。
通道幽深漫长,两侧是高耸冰冷的墙壁,墙壁上同样刻满了无数扭曲痛苦的面孔浮雕,无声地诉说着永恒的绝望。只有前方黑无常高大黑袍的背影,和白无常那惨白飘忽的袍角,在昏暗的光线下晃动。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
他们踏入了一个巨大的侧殿。
这里的气氛与审判殿的恢弘死寂截然不同,却同样令人压抑。空间广阔,但光线异常昏暗,仿佛所有的光源都被刻意压制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陈旧、奢华、却又冰冷刺骨的混合气息——那是陈年名贵木料、凝固的香料、以及沉淀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死气共同发酵的味道。
殿宇的穹顶和四壁,布满了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暗金色浮雕。浮雕的内容不再是痛苦和挣扎,而是幽冥地狱的种种“盛景”——业火焚烧罪魂,寒冰冻结恶鬼,刀山穿刺,血池沉沦……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透着一股残酷的华丽和冰冷的威严。
无数盏造型奇特的青铜宫灯悬挂在殿顶,灯盏中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火焰无声跳跃,将整个大殿映照得一片幽蓝,光影在那些狰狞的浮雕上扭曲晃动,如同群魔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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