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那口气里，仿佛带着几代人的辛酸。
“唉……公子啊……您是天上下来的人，可能不知道咱们这些泥腿子的苦……”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悲凉，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祖祖辈辈，脸朝黄土背朝天，能填饱肚子就是老天爷开恩了。苛捐杂税像山一样压着，谁家有那个闲钱，有那个……命，敢送娃儿去学那‘之乎者也’？”
他掰着粗糙、变形的手指头，一个一个数着，声音充满了无力。
“满打满算，整个赵家村，几百口子人，能认得百十来个大字的，也就……也就老朽我，年轻时候跟着行商跑过几年，认得几个货名地名；还有就是管村里那点可怜账目的李老四，能对付着记个数；长福那娃儿，哦，就是赵梅他爹，算是有福气，他爹当年咬牙送他去镇上私塾蹭了小半年，勉强认得些字……哦，对了，还有山脚下那个王老猎户，为了认草药，倒是自己琢磨会了不少药名……”
他掰着手指头数着，寥寥无几。
他数完了，双手无力地垂下。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常态，知识被牢牢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是普通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知识就像是在广袤的黑夜里，只有那么几点微弱的星火。
残酷的，不容置疑的现实。
知识，对于他们这些挣扎在最底层的人来说，就像是天上的月亮，看得见，摸不着，甚至连做梦都不敢去想。
“这就够了！”李慕白闻言，却是精神一振，眼中闪烁着光芒。
“够了！有这些基础，就够了！”
出乎所有人意料，李慕白的声音里，没有同情，没有惋惜，反而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
知识掌握在谁的手里，谁就掌握了文化输出的力量，白纸好画画不是！
他目光灼灼，扫过所有因为赵长根的话而再次陷入沉默和黯然的村民。
然后他提高了声音，一字一句，清晰地，如同惊雷一般，宣布了一个让整个赵家村，乃至这片土地都为之震颤的决定：
“长根叔！各位乡亲！”
“等这次！咱们把水车造起来！把村里的坡地变成良田！让家家户户的粮仓都先堆满！解决了吃饭这个天大的问题之后！”
“咱们村，要办一个——识字班！”
“啥？”
“识……识字……班？”
短暂的死寂。
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识字班……是啥玩意儿？”有人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声音干涩。
村民们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脸上的表情，从茫然，到困惑，再到一种……极致的、不敢相信的荒谬感。
李慕白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耐心解释，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识字班，就是专门教大家认字、学算数的地方！我教你们！不识字的学认字，能识字的学算数，能算数的学记账！能看懂图样的，学画图样！”
“地方，就设在咱们这祠堂里！宽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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