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陛下有旨,您还不跪下接旨?莫非是想抗旨不成?” 魏奉先的声音拔高,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悄悄将玉佩揣回袖中。昌顺郡王的指节攥得发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想起当年自己在位时,魏奉先不过是个不起眼的小太监,见了他连头都不敢抬,如今却敢这样对他说话 —— 权势易位,竟连宦官的嘴脸都变得这般快,只是他没看透,这张倨傲的脸背后,还藏着旧党的阴谋。
魏奉先见王爷不动,脸色沉了下来,抬手示意身后的小太监:“念!” 捧着圣旨的小太监立刻展开绫缎,用略带颤抖的声音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郡王在位七载,宠信宦竖,虚耗军饷,滥征民力,致边镇危急,百姓流离,罪当废黜。朕念及同宗骨肉之情,不忍加诛,特贬为昌顺郡王,圈禁南宫,非朕诏命,不得擅离;其子萧烨,年方十六,未涉朝政,着入文华殿偏阁伴读,由司礼监内监看管,习读经史,待成年后再议封地。钦此!”
“昌顺郡王” 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王爷的耳膜上。他猛地抬头,盯着那道圣旨,明黄绫缎上的金线龙纹在宫灯下发着冷光,刺得他眼睛生疼。他没注意到,圣旨末尾的玉玺印旁,有一道极细的划痕 —— 那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的私记,凡涉及 “质子” 安排的圣旨,都会刻此痕,暗示萧烨的 “伴读” 身份不过是掩人耳目,实则是萧桓用来牵制旧党的质子,若旧党敢动,第一个遭殃的便是萧烨。
“钦此……” 小太监念完,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魏奉先上前一步,将圣旨递到王爷面前,语气带着刻意的轻慢:“昌顺郡王,接旨吧。陛下仁慈,没废了您的王爵,还让小王爷去文华殿伴读,这已是天大的恩典了。” 他刻意强调 “小王爷”,目光扫过王爷的脸,试图捕捉他的反应 —— 旧党交代的任务,便是探看王爷对萧烨的重视程度,若王爷愿为儿子妥协,那后续的 “营救” 计划便需调整。
昌顺郡王的目光落在 “萧烨入文华殿伴读” 几个字上,心猛地一揪。他太清楚萧桓的心思了 —— 所谓 “伴读”,不过是把萧烨当成牵制他的人质,可他没料到,萧桓还藏了后手:文华殿偏阁的窗棂是特制的,栏杆间距仅三寸,成年人无法钻出,且伴读的书里,夹着玄夜卫特制的 “染墨纸”,若萧烨在书中写过密信,纸页便会显出蓝痕,一举一动都在监控之中。
“恩典?” 昌顺郡王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悲凉,“把人圈在这破宫里,把人的儿子当成囚犯,这也叫恩典?” 他的目光扫过魏奉先,忽然想起小时候的事 —— 那时他和萧桓都还小,在御花园里追蝴蝶,萧桓不小心摔进了池塘,是他跳下去把人拉上来;父皇考《资治通鉴》,萧桓背不出 “亲贤臣,远小人” 的段落,是他偷偷把纸条塞到萧桓手里。
那时的萧桓,总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 “皇兄”,眼神里满是依赖;那时的他们,在父皇面前发誓,要 “共守大吴江山”,要 “兄友弟恭”,父皇还特意赐了他们一对玉佩,他的刻 “同”,萧桓的刻 “心”,说 “同心方能守江山”。可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是他登基后,听信徐靖的谗言,削夺萧桓兵权的时候?还是萧桓复辟后,把他贬为昌顺郡王、圈禁南宫,再也没戴过那枚 “心” 字佩的时候?
“魏公公,” 昌顺郡王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玉佩,“你当年在我身边当差,也见过我和陛下小时候的模样吧?那时他多黏我,怎么现在就……” 他的指尖抚过玉佩上的纹路,忽然触到一处细微的凸起 —— 那是他当年偷偷刻的记号,为了区分两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如今却成了唯一能证明 “兄弟同心” 曾真实存在的证据。
魏奉先脸色微变,避开他的目光,冷声道:“此一时彼一时,当年是皇子,如今陛下是帝王,您是昌顺郡王。王爷还是认清现实,别再提当年的事了。” 他的目光飞快地扫过王爷的腰间,记下玉佩的位置 —— 旧党曾说,王爷有一件能调动先帝旧部的 “信物”,或许就是这枚玉佩,此次宣旨,也是为了确认信物是否在王爷手中。
“我不接!” 昌顺郡王猛地后退一步,避开魏奉先递来的圣旨,“这圣旨是假的!陛下不会这么对我,不会这么对烨儿!” 他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可他宁愿相信这是假的,也不愿接受儿子被囚的现实 —— 他已是阶下囚的郡王,不能再让儿子跟着受苦。
魏奉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拂尘往地上一扫,尖声道:“王爷,您敢抗旨?!陛下仁慈,留您父子性命,您还不知足?您忘了山东的旧部了?他们谋逆,陛下诛了七族!您若抗旨,信不信陛下立刻就把小王爷……”
“住口!” 昌顺郡王厉声喝断他,胸口剧烈起伏,眼里的血丝几乎要崩裂。他最怕的就是这个 —— 萧烨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牵挂。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可以不在乎 “昌顺郡王” 的屈辱,却不能不在乎萧烨的安危。小宫监在一旁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角,指尖飞快地在他掌心写了个 “忍” 字 —— 他是在提醒王爷,若此刻抗旨,不仅救不了萧烨,连传递消息的机会都会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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