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通鉴?帝纪?萧桓》载:“复辟之初,帝务稳,乃用石崇、徐靖以安拥趸,倚谢渊以镇邦本,朝堂看似清明,实则两派相轧,暗流汹涌。”
奉天殿的朝钟虽按时敲响,“国泰民安” 的匾额却掩不住权力博弈的刀光剑影。石崇借 “拥立之功” 谋兵权,徐靖凭诏狱之权罗罪证,谢渊以社稷为重守根基,而萧桓端坐龙椅,以帝王权衡之术操纵全局。
这场看不见硝烟的战争,无关疆场厮杀,却关乎吏治清浊、江山存续 —— 每一份奏折的背后是算计,每一次召见的眼底是猜忌,每一步应对的指尖是生死。
当镇刑司的密探与玄夜卫的暗线在暗处角力,当六部的官印与兵部的兵符在明处抗衡,大吴的命运,正悬于这盘暗流涌动的权力棋局之上。
朝钟敲破太平纹,玉玺轻摩暗忖臣。
兵署灯寒藏旧案,石府杯烈酿新尘。
权争不似锋刀利,计出尤如毒蟒伸。
莫道龙椅安稳坐,制衡棋里尽君臣。
奉天殿的朝钟按时敲响,鎏金的钟摆荡过晨光,将御座上方 “国泰民安” 的匾额映得愈发庄重。萧桓高坐龙椅,玄色衮龙袍上的十二章纹在殿宇阴影里若隐若现,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玉玺的龙纹,目光扫过阶下躬身奏事的群臣,最终落在户部尚书刘焕身上。
“江南漕运收成几何?” 萧桓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焕赶紧伏身回话:“回陛下,江南各府漕粮已起运,共计两百三十万石,较去年增一成 —— 皆赖陛下复位后,谢尚书疏浚河道之功。” 他刻意提及谢渊,眼角余光却瞟向站在武将列首的石崇,见对方脸色微沉,便知自己这话说得恰到好处。
萧桓 “嗯” 了一声,未置可否,转而看向谢渊:“北疆布防图,卿昨日递的折子,朕看了。” 谢渊出列躬身:“陛下,宣府卫近日报称俺答部异动,臣已令岳谦增派烽燧,再请陛下准调军器局鸟铳两千杆,补足边军损耗。” 他的声音沉稳,却难掩喉间的涩意 —— 昨夜咳了半宿,帕子上的血痕还在袖中藏着。
“军器调拨,兵部掌之即可,何必再奏?” 石崇突然出列,拱手道,“陛下刚复位,国库尚虚,两千杆鸟铳耗资甚巨,不如暂缓。臣倒有一议:京营近年裁汰旧卒,尚有鸟铳千余杆,可先调往宣府,既省开销,又利调度。” 他这话看似为公,实则暗藏心机 —— 京营旧铳多有损坏,且归他暗中安插的周武管领,调铳不过是借机插手边军防务。
谢渊立刻反驳:“石副提督此言差矣!按《大吴会典?军器志》,京营火器专司京师防务,边军调拨需工部新造,岂能以旧铳充数?宣府乃北疆门户,若因器械不堪致失防,谁能担责?” 两人言语交锋间,殿内气氛骤然紧张,群臣皆低头不语 —— 谁都清楚,这不是军器之争,是兵权之斗。
萧桓看着两人,忽然笑了:“谢尚书所言极是,边军防务不可轻忽,军器局即刻造新铳调拨。” 石崇脸色一僵,刚要再争,萧桓又道,“不过石副提督体恤国库,亦合朕意。京营副统领一职空缺日久,卿举荐的周武,朕看可堪此任,着即升补。”
这话一出,殿内一片寂静。谢渊眼底闪过一丝了然 —— 帝王的权衡之术,从来都是如此:既护他的边防,也偿石崇的拥立之功。石崇则瞬间面露喜色,躬身谢恩,眼角的余光挑衅似的扫过谢渊。萧桓拿起御案上的布防图,指尖在 “宣府卫” 三字上轻轻一点:“此事就这么定了,退朝。”
朝钟再次敲响,群臣躬身退去。谢渊走在最后,望着萧桓转身入内的背影,喉间的腥甜又涌了上来。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石崇得了京营副统领的位置,接下来的算计,只会更狠。而那龙椅上的帝王,正冷眼看着他们相互牵制,等着坐收渔利。
兵部衙署的烛火已燃了大半,灯油顺着灯台淌下,凝成深色的痕迹。于科将刚核对完的禁军名册按在案上,指尖反复划过 “京营副统领” 一栏的 “周武” 二字,眉头拧得能夹碎铜钱。这名字是石崇昨日递上的任免折里加的,说是 “南宫事变有功,应予提拔”,可他分明在南宫门外见过这人 —— 当时周武提着刀守在石崇身侧,连基本的队列都站不直,怎配得上正三品的副统领之位?
“老师,” 他转身看向内间的暖阁,谢渊正对着一盏残灯批阅军报,咳声断断续续,帕子捂在嘴边许久才放下,上面又添了新的暗红血痕,“石崇这是明着往京营塞人!按《大吴会典》,京营副统领需娴弓马、历边镇,周武哪样都不沾,陛下怎么会准?再这么下去,京营的兵权迟早要被他们掏空!”
谢渊直起身,用热水漱了口,声音沙哑却透着沉稳:“陛下怎么会不准?” 他走到案前,拿起那本名册,指腹在周武的名字上轻轻摩挲,“萧桓复位,靠的是石崇、徐靖的刀枪,他们要的是‘回报’,京营就是最肥的那块肉。陛下刚坐稳龙椅,不能立刻寒了拥立者的心,只能先许他们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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