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栎拿起账册,指尖触到纸页,便觉异样 —— 纸是新纸,墨痕却仿旧,显是伪造的。他翻了几页,见 “取粮日期” 与秦飞送粮京师的日期重合,心中更明:陈忠定是故意扣下秦飞的粮饷核销册,再伪造私账,构陷秦飞。“此账册是谁送你的?” 萧栎的目光落在张文身上,带着审视,“粮铺私账,为何会到你手中?” 张文眼神闪烁,支支吾吾:“是…… 是理刑院送来的,说是查抄粮铺时所得。”
“理刑院?” 萧栎挑眉,望向殿外,“传理刑院提督来。” 不多时,理刑院提督(李嵩旧部)走进殿内,见张文、陈忠也在,脸色骤变,躬身行礼时,声音都在发颤:“陛下…… 召臣何事?” “张文说,这本粮铺私账是理刑院送的,可有此事?” 萧栎将账册扔在案上,声音陡然提高,“你可知伪造账册、构陷大臣,是《大吴律?奸党律》中的重罪?”
理刑院提督扑通跪下,连连磕头:“陛下饶命!此账册不是理刑院送的,是陈侍郎让臣伪造的,还说‘若不造,便罢臣的职’!” 陈忠脸色惨白,忙上前辩解:“陛下,臣没有!是他污蔑臣!” 萧栎却不再看他,对着太监说:“传玄夜卫文勘房主事张启,令他带文勘房的人来,核验这本账册的墨痕、纸张,还有弹劾疏上的印鉴!”
张启来得很快,身着玄色公服,带着两名文勘房吏员,躬身行礼后,便接过账册与弹劾疏,在案前展开核验。吏员用细针轻轻挑开账册的纸纤维,又用墨痕比对仪(工部特制,用于核验墨痕新旧)比对字迹,张启则拿着弹劾疏,仔细查看理刑院的印鉴 —— 不多时,张启躬身汇报:“陛下,账册纸张是上月新造,墨痕是五日前所写,却仿旧作古,为伪造无疑;弹劾疏上的理刑院印鉴,边缘模糊,与理刑院存档印鉴不符,是私刻伪造的。”
萧栎望着张文、陈忠,声音冷得像冰:“你们还有什么话说?伪造账册、私刻印鉴、构陷忠良,桩桩件件,皆是死罪!” 张文、陈忠 “扑通” 跪下,连连磕头,喊着 “陛下饶命”,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 —— 证据确凿,他们的阴谋彻底败露。
萧栎想起秦飞这些年的功绩:山西阻矿税、救边民;陕西查贪腐、追粮饷;淮河破瓦剌、护粮道;查李嵩通敌、清旧党…… 哪一件不是为了大吴?哪一件不是为了社稷?若今日真信了这两人的构陷,革了秦飞的职,淮河防务会乱,北伐会停,李嵩旧党会更嚣张,大吴的江山会更危险。
他起身走到殿中,望着跪在地上的张文、陈忠,又望向殿外的晨光,声音带着坚定:“秦飞乃大吴忠良,淮河大捷靠他,北伐粮饷靠他,清剿李嵩旧党靠他 ——‘秦帅不可动’!张文、陈忠构陷忠良,着即革职,押交刑部审讯,查其私通瓦剌、拖延粮饷之事,若有同党,一并揪出,绝不姑息!”
太监领着侍卫进来,将张文、陈忠押了下去,两人的哭喊声响彻殿宇,却很快消失在殿外。张启躬身请示:“陛下,文勘房是否继续查张文、陈忠的同党?” 萧栎点头:“查!不仅要查吏部、户部,还要查理刑院、诏狱署,凡是与李嵩旧党有关、参与构陷的,一个都不能漏!” 张启躬身应 “是”,带着吏员退了出去。
殿内恢复了寂静,萧栎重新坐在案前,拿起秦飞递来的淮河防务报,上面写着 “李默已追击瓦剌残部至徐州,不日可捷;边军军籍已整理完毕,待送吏部备案”,字迹依旧刚劲,透着对社稷的忠诚。他想起秦飞在密信里写的 “臣不怕构陷,只怕误了北伐,误了陛下护民安邦之志”,眼眶忽然发热 —— 这等忠良,他若不能护,怎对得起列祖列宗,怎对得起天下百姓?
他取来狼毫笔,在弹劾疏的空白处写下:“忠良乃社稷之根,构陷忠良者,必诛!秦飞可继续掌玄夜卫北司与淮河防务,北伐之事,仍需倚重,任何人不得再以党争之名扰其军务。” 字迹力透纸背,像一道誓言,刻在疏上,也刻在他的心里。
暮色漫进奉天殿时,殿外的风先歇了,宫灯监的小太监提着两盏羊角宫灯进来,灯芯刚点着时泛着橘红的微光,待棉芯吸足灯油,昏黄的光才缓缓漫开,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案上的《大吴官制录》上。书页间永熙帝的朱批格外清晰,是 “边将需专权以应危局,君当信之不疑” 十二字,墨迹虽淡,却仍透着当年的郑重,萧栎的指尖落在 “信之不疑” 上,指腹磨过纸页的褶皱,忽然想起这卷书是永熙帝临终前亲手递给他的,书页边缘还留着先帝枯瘦手指捏过的浅痕。
他起身走向殿内西侧的先帝神位,神主牌是紫檀木所制,因常年供奉,边缘泛着温润的包浆,牌前的青铜香炉里还留着半炉残香,余烟袅袅,带着淡淡的松烟味。萧栎将秦飞的淮河防务报与核验结果轻轻放在神主牌前的供案上 —— 防务报是玄夜卫专用的薄麻纸,边角沾着一点浅褐色的痕迹,显是秦飞在淮河岸边写报时,不慎蹭到的泥点;纸页上的字迹是秦飞的亲笔,笔锋劲挺却偶有停顿,想来是写至 “淮河东岸新增三座烽燧,每五里设一岗,死士轮值无休” 时,恰逢营外传来巡哨将士的通报,才断了笔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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