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渊又转向秦飞,指节叩了叩竹片上 “红灯” 二字:“你带三百玄夜卫,分十队伏在柴房周围,每队配三副弩箭,石崇一掀柴房门,先射灭红灯,再用铁链锁门,别让一个旧卒跑出来;张启(从三品文勘房主事),你再去诏狱署,把石迁的通敌密信、私刻的‘瓦剌王庭印’都带来,斩决前再验一遍,确保墨痕、印鉴半分不差!”
三人领命而去,谢渊走到窗边,望着西市方向的炊烟。石迁掌镇刑司五年,构陷忠良三十余人,私通瓦剌的密信攒了七封,若今日斩不了他,镇刑司的旧党只会更嚣张,百姓也会觉得朝廷怕了奸佞。他摸出腰间的 “镇国剑”,剑鞘是鲨鱼皮所制,冰凉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剑柄上 “肃奸护邦” 四字被摩挲得发亮 —— 这是陛下亲赐的剑,今日监刑,他要让天下人知道,无论官阶多高,犯了国法,都得伏罪。
诏狱署的文勘房里,日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张启面前的案上。他正用一支银质的小针,挑开密信上 “瓦剌王庭印” 的墨层,针尖沾出一点暗红 —— 那是内府朱砂独有的色泽,寻常墨坊绝造不出。案上摆着两块墨,左边是从石迁书房搜出的镇刑司专用松烟墨,右边是普通的市售墨,他各刮下一点墨粉,放在瓷碟里用温水化开,左边的墨汁泛着莹润的光泽,右边的却发灰:“秦指挥使,” 张启举着密信,对赶来的秦飞道,“您看这印,真‘瓦剌王庭印’该有‘也先亲钤’的阴纹,这枚却是用刻刀一点点凿出来的,边缘还有崩口,我比对了石迁书房搜出的刻刀,崩口的纹路一模一样;密信上‘夏末献德胜门’的字迹,和石迁在诏狱画押的笔迹,起笔、收笔的力道都对得上,绝无半分伪造!”
与此同时,刑部刑讯室的阴冷气息里,正三品刑部侍郎刘景坐在案后,案上的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石迁的亲信小吏王顺(正七品)被铁链锁在刑架上,膝盖抖得像筛糠,额头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上洇出小水痕。“王顺,” 刘景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威压,指节叩着案上的供词残片,“石迁每半月让你送一封密信去瓦剌使者府,信里写着边军的布防图,你敢说你不知道?” 王顺的嘴唇哆嗦着:“刘侍郎,小…… 小人只是奉命跑腿,信里写什么,小人真的不知道!”
刘景拿起供词残片,递到王顺面前。残片边缘被火燎过,还留着焦痕,上面 “每半月送密信至瓦剌使者府,取银五十两” 的字迹,末尾 “王记” 的签押歪歪扭扭 —— 那是王顺的笔迹,他每次收了石迁的赏银,都会在账册上这么签。“你再看看这个,” 刘景又拿出一本账册,是从王顺家搜出的,“这上面‘五月初三,收石提督银五十两’的记录,和密信送抵的日子一模一样,签押也分毫不差,你还想瞒?”
王顺的脸瞬间惨白,铁链 “哗啦” 一声,他瘫跪在地上,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掉:“是…… 是石提督逼我的!他说若我不送,就杀我全家!还说事成后封我从六品…… 小人一时糊涂,才做了这丧良心的事!” 刘景命衙役记下供词,让王顺画押,墨汁沾在他发抖的指尖,画出的押印都歪了。他将供词仔细折好,派两名衙役快马送往刑场 —— 多一份实证,石迁就多一分罪,旧党想翻案也难。
午时的钟声快响了,吏部侍郎张文(正三品)却提着个锦盒,急匆匆奔往谢渊的府邸。谢府的庭院里,松柏苍翠,石桌上还摆着谢渊晨起看的《大吴律》。张文走到廊下,手抖着将锦盒递上前:“谢太保,您看…… 石迁虽犯了错,可他毕竟是从一品提督,斩在西市,恐让百官心寒。不如…… 不如贬去琼州充军,留他一条性命,也显朝廷的仁厚。”
谢渊的目光落在锦盒上,盒盖没盖严,露出里面金条的反光。他抬手一推,锦盒 “咚” 地砸在石阶上,金条滚出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脆响。“张文,” 谢渊的声音冷得像冰,“你是石迁的门生,三年前石迁构陷大同卫守将陈安,说他‘通敌’,你在吏部压下弹劾陈安的奏疏,还把他的考核定为‘不称职’,逼得陈安差点自缢 —— 这事你忘了?”
张文的脸瞬间涨红,又变得惨白,往后退了两步:“太保,那都是误会…… 陈安确实有过失……”
“误会?” 谢渊打断他,手按在腰间的 “镇国剑” 上,“石迁私通瓦剌,想焚京师火器库,逼陛下南迁,罪证确凿,陛下已下旨‘斩立决,首级传九门’,你敢说陛下的旨是错的?” 他往前一步,张文吓得后退,踩住了滚落在地的金条。“秦飞已在柴房周围设了伏,石崇、徐靖想劫法场,也被咱们拿了把柄,” 谢渊的声音更沉,“今日斩石迁,是国法,是民心!你若再敢替他求情,就按‘包庇奸佞’论罪,连你一起押去刑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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