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史?兵志》载:“德佑十四年十二月十二,瓦剌太师也先自漠北增兵五万骑,联营数十里,经独石口、居庸关南下,兵锋直指京师外围卢沟桥、通州。时神京震动,户部郎中李嵩(前户部侍郎张建旧僚)首倡‘遣使求和,献金帛万两、彩缎千匹’,称‘胡骑势盛,京师守御薄弱,暂避锋芒为上’;兵部侍郎谢渊力驳,奏请‘募京营余部、民间壮勇,合九边援兵死守’,殿争达四时辰。”
《玄夜卫档?边情录》补:“玄夜卫斥候探得,也先增兵后,遣人联络大吴理刑院主事孙乾(李谟余党,前石迁案漏网者),求‘献京师西直门布防图,许破城后封乾为 “平章”’。乾私藏瓦剌密信于府中佛龛,又伪造‘京师兵卒逃散过半’的伪讯,递予李嵩,促其力主求和。玄夜卫文勘房验得伪讯墨色与孙乾日常用墨一致,骑缝章‘理刑院勘’为私刻,此节入《孙乾通敌案勘卷》,存诏狱署东库第二十五柜。”
胡骑增兵逼帝畿,寒云压城起危机。
求和暗献金缯计,死战高悬铁铠旗。
内奸密传防地讯,忠臣力谏护宗彝。
且看德胜门前月,不让胡尘染玉墀。
胡骑横冲逼宛平,卢沟桥上血飞腥。
将军挺矛当锋立,士卒挥刀向敌迎。
内奸已诛消隐患,外兵方退保宗祊。
帝城今日安稳在,犹赖忠魂护圣明。
卢沟桥上雪初晴,胡骑南来犯帝城。
将军挺矛当锋立,壮勇挥刀向敌迎。
内奸已伏明刑典,外寇方逃保宗祊。
今日德胜门前景,犹传昨日杀声惊。
十二月十二的寒风,把大同卫的哨塔吹得 “呜呜” 作响,塔角的铜铃在风雪里颤,声线碎得像冰碴。王三站在塔上,手搭凉棚望向漠北方向,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 远处的尘烟像一条黑色的巨龙,裹挟着雪粒蜿蜒向南,那是也先增派的五万骑,从斥候传回的画影看,骑兵个个披双层铁甲,马背上驮着攻城的云梯、撞车,联营数十里,连天际的雪光都被遮了大半。
“将军,” 斥候队长赵虎喘着粗气跑上来,甲胄上的雪还没融,手里攥着块撕碎的褐布,布上绣着瓦剌的狼头纹,针脚粗粝得扎手,“这是从俘虏的瓦剌兵身上搜的!那兵临死前喊‘也先太师要一举破京师,擒大吴皇帝’,绝无虚言!” 王三接过布,指尖捏得布纹发皱,狼头纹的刺绣刺得他掌心发疼 —— 他想起陈烈将军战死时的血书,想起宣府卫城砖上的暗红痕迹,若京师再破,大吴的宗庙、百姓,就真的要落入胡虏之手了。
突然,赵虎指着尘烟边缘的一抹青色:“将军你看!那是不是咱们大吴的官服?” 王三眯眼细看,风雪里果然有个穿青色盘领袍的人,正对着瓦剌将领比划,袍角的补子虽模糊,却能辨出是理刑院的 “獬豸纹”—— 理刑院的官员,怎么会出现在瓦剌军营?他心里一沉,立刻拽过赵虎的手:“快!写密信!把也先增兵、理刑院官通敌的事写清楚,用双骑缝章,快马递去神京,亲手交给谢侍郎!”
密信写得急,王三用的是大同卫特供的麻纸,纤维粗硬却耐存,骑缝章盖了 “大同卫左营” 和 “玄夜卫大同百户所” 双印 —— 石迁篡改密信的事还在眼前,他不敢有半分马虎,连墨都特意用了边军标配的桐烟墨,黑中带褐,与理刑院的松烟墨截然不同。看着驿骑绝尘而去,马蹄踏碎积雪的声响渐远,王三握紧了腰间的刀,心里默念:谢侍郎,千万要守住京师,守住大吴的根。
十二月十四的清晨,密信递到兵部时,谢渊刚看完宣府卫的援兵奏报。奏疏上的字迹是宣府卫守将亲笔,写着 “可抽调兵力五千,多为补充新兵,需十日方能抵京”,墨迹里还沾着雪粒,想来是急着递信,连墨都没干透。他捏着密信,指尖反复摩挲 “理刑院官通敌” 几个字,心像被冰锥扎着疼:李谟余党还没清干净,又出了通敌的理刑院官,这京师的防卫,既要防外寇的马蹄,还要防内奸的暗箭,难啊!
“谢侍郎,” 兵部司务陈默掀帘进来,声音带着慌,手里的托盘都在晃,碟子里的茶洒了大半,“内阁刚传旨,让您即刻去太和殿议事儿!说是瓦剌增兵的事,李嵩郎中提了‘求和策’,陛下心里没底,让您去说说看法。” 谢渊点头,把密信仔细折好,塞进贴肉的衣襟 —— 这信必须在朝堂上拿出来,让那些主和派看看,瓦剌的野心从来不是金帛能满足的;内奸的危害,也不是妥协能掩盖的。
穿过宫门时,寒风卷着雪粒扑在脸上,谢渊想起昨日边民递来的血书,二十多个边民的指血,在麻纸上拼出 “愿随官军死守” 五个字,指尖的温度仿佛还在。他抬手摸了摸衣襟里的密信,突然觉得脚步沉了些 —— 这不仅是一封密信,是大同卫的安危,是边民的期盼,更是京师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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