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大吴商政考》载:"商行夜闭,官腐则明。" 德佑十五年冬月,大同城的梆子敲过二更,谢渊的青衫融入夜色,袖中勘合符的獬豸纹在马行檐角的铁灯下若隐若现 —— 他要查的 "王记马行",此刻正吞吐着不属于夜色的硫黄味。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汉下白登道,胡窥青海湾。
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马行外墙的铁灯挂着三盏,灯绳在风中轻晃,谢渊的靴底蹭过墙角,砖缝里嵌着的卤砂在月光下泛着青灰 —— 与茶马司账册的缺角盐引同源。"林缚," 他压低声音,"数车辙印。"
墙内传来木箱碰撞声,十余辆马车停在青石板上,车辕斜挑的盐引灯笼写着 "官马",可谢渊的勘合符扫过,灯面显形出底层的 "私盐" 暗纹 —— 这是镇刑司 "明暗双引" 的惯用手法。
林缚借着月光比对《晋商货物单》,突然拽住谢渊衣袖:"大人,车数对不上!" 账册记着二十辆官车,眼前却有廿三辆,多出的三辆车轮毂刻着忠勇侯府的双狮纹,与王富康的佩饰相同。
谢渊凑近车厢,木纹缝隙渗出的硫黄味让他皱眉 —— 这是镇刑司刑房专用的防腐药剂,《刑房秘录》载其 "可毙人于无形"。他的指尖划过车辕,暗刻的飞鹰纹与王林余党的腰牌一致。
更夫的梆子声突然变调,马行侧门开出两匹快马,骑手腰间玉牌在铁灯下闪过冷光。谢渊的勘合符微颤 —— 那是玄夜卫的暗哨信号,却用了镇刑司的 "三长两短" 节奏。
"不好," 他推开盘算的林缚,"是陷阱!" 话音未落,墙头弩箭齐发,箭头泛着幽蓝 —— 正是三年前涿州矿难中,河工尸体上的见血封喉毒,《毒物志》载其 "遇血封喉,无药可解"。
谢渊拽着林缚滚入巷口,弩箭擦着发梢钉入砖墙,箭杆刻着镇刑司的五瓣花 —— 与李淳胸口的烙痕相同。"林缚," 他扯下箭簇,"去查镇刑司近三月的毒剂领单。"
黑暗中传来车轮碾雪声,马行的马车开始移动,车底拖曳的铁链声里,混着铁器碰撞的脆响。谢渊摸向箭头,毒汁在掌心灼烧,那种蚀骨的痛,与当年在诏狱见到的犯人体征一致。
林缚借着火折子查看,箭簇凹槽里的毒剂结晶呈针状:"大人," 他翻开《毒物谱》,"此乃 ' 锁喉砂 '," 指尖划过 "镇刑司专用" 的批注,"需太医院三成银朱才能压制。"
谢渊望着马行渐渐消失的车队,忽然想起周龙密牍中的记载:"镇刑司毒剂,半入私商。" 他的勘合符扫过箭杆,显形出编号 "刑房肆佰贰拾号"—— 正是王经历主管的刑房。
墙角阴影里闪出三道人影,服饰却是玄夜卫打扮。谢渊的勘合符刚亮,为首者突然甩袖,袖中飞出的不是腰牌,而是镇刑司的飞鹰镖。"假玄夜卫," 他低喝,"拿活口!"
搏斗中,谢渊扯下对方衣襟,胸口的五瓣花烙与张四维如出一辙。此人咬舌前,用瓦剌文低喊:"盐引已入关..."
谢渊循着车辙追至护城河,水面浮着的卤砂痕迹指向西北 —— 那是忠勇侯府的方向。林缚蹲身丈量车辙间距:"大人,车宽五尺三寸," 他比对《官车定式》,"比太仆寺官车宽两寸,正合《镇刑司密档》中的私改规格。"
河对岸传来马嘶,三辆马车正在卸载货物,月光下,箱角的太仆寺印泛着冷光。谢渊的勘合符扫过,印泥显形出底层的飞鹰纹 —— 又是镇刑司的双重印。
谢渊突然跃上马车,掀开油布的瞬间,硫黄味扑面而来 —— 箱中不是官马,而是码放整齐的盐引。"好个 ' 官马运输 '," 他的指节敲在箱板,"实则私运盐引," 指向箱底的镇刑司腰牌,"用太仆寺印做掩护。"
马车夫突然拔刀,刀鞘刻着忠勇侯府的双狮纹。谢渊闪过刀锋,勘合符扫过其腰牌,显形出 "王记马行护院"—— 却用了镇刑司的编号格式。
车夫投河前,踢翻的石板露出密道入口。谢渊借着火折子下去,石壁刻着三叠盐引纹,与周龙密牍的分赃清单一致。密道尽头,码放着盖着三法司印的空白盐引,每叠侧面都标着 "周龙" 的暗记。
"林缚," 他的声音在地道里回响,"去请萧将军封了护城河," 目光扫过盐引上的镇刑司印,"他们要在天亮前,把这些印着太仆寺的盐引,变成瓦剌的战马。"
回到驿馆,谢渊命医正化验毒剂,《太医院验毒录》显示:"锁喉砂,配剂需硫黄三钱,卤砂二钱," 他指着化验单,"正是镇刑司刑房的标准配方。"
医正的手在发抖:"大人,此毒三年前就该销毁," 他翻开《毒物销毁册》,"刑房报称已焚," 指向 "王经历" 的花押,"可销毁数目," 对比毒剂存量,"竟少了七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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