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挟着秋霜撞开木窗,刑部旌旗猎猎作响,旗角上的 "风宪" 二字被吹得变形,却始终倔强地舒展。谢渊望着紫禁城方向的漫天星斗,忽然想起那年在江西,老茶农布满老茧的手塞进他行囊的茶叶,茶罐上还沾着未干的血印。"官印比星星亮..." 老人临终前的话在耳边响起,掌心的验印锥却传来刺骨的冷 —— 那些盖着紫泥官印的文牒,此刻正躺在齐王的密匣里,被火漆封得严严实实。
当盐税养肥了北元的战马,当铸模刻下狼首的狰狞,他清楚自己即将面对的,是诸王织就的巨网。但验印锥的冷光里,他又看见大同关守将染血的军报,看见庐州茶农质押儿女的当票,看见自己巡按江西时平反的那桩冤案 —— 律法的光芒,从来都需要有人用血肉去守护。
"大人,顺天府回话..." 周立的声音带着惧意。
谢渊转身望向刑部大院,石灯笼的光在秋风中明灭不定。他知道,今夜之后,玄夜卫的刀锋可能随时降临,但更清楚,当自己用验印锥凿开第一条裂缝,就再无退路。"去准备文牒," 他的声音忽然柔和,却比钢刀更坚定,"明日卯初,我亲自去查封榷场。"
夜风卷起一片落叶,掠过他手中的验印锥,仿佛带走了最后一丝犹豫。谢渊望着锥尖映出的点点星光,忽然笑了 —— 哪怕这世道如长夜,他手中的锥子,也要成为刺破黑暗的第一缕锋芒,哪怕锥刃上,浸着自己的血。
卷尾
太史公曰:谢渊查齐王铸钱案,始于盐引缺额,终于敌纹现形,其间历三法司会勘、五军都督府协查,方得水落石出。观其验铜铅配比、查战马牙口、辨火漆印信,无不合乎《大吴律》之轨。然此案牵连赵王、韩王,甚至玄夜卫指挥使,足见宗藩与官宦勾连之深,律法施行之难。谢渊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非为功名,只为 "风宪" 二字。此等孤臣,当与日月同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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