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首语
《尚书?大禹谟》云:"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当证据如链锁奸佞,圣裁便如天平定乾坤。永熙帝手握寒梅玉佩,眼观二十年沉冤,心筹朝堂与边患 —— 这一斥一擢之间,非止惩处贪腐,更在重塑国法纲纪。且看金銮殿上,帝王如何以证据为秤,称尽天下公理;以寒梅为信,昭告清明之始。
罪疑惟轻,功疑惟重;与其杀不辜,宁失不经
永熙二年九月十二,申时初刻。奉天殿藻井下,永熙帝萧睿凝视着御案上的寒梅玉佩,玉佩内侧 "泰昌元年寒月" 的刻痕在烛火下若隐若现 —— 那是父皇萧震临终前塞给他的信物,今日转交到谢渊手中时,玉体温热如昔。殿角铜漏滴答,将方才的证据交锋在脑海中反复回放:匠人血砖上的刻痕、泰昌帝密旨的朱批、越州港弩箭模具的实据,俱在证明一个残酷的真相:太府寺贪腐已非中饱私囊,而是通敌卖国的毒瘤。
"陛下,三法司已核清太府寺账册。" 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承恩的通报打断思绪,手中捧着的黄绫册页上,"私扣工食银一百二十万两转运越州兵器模具三千套 " 的朱笔批语触目惊心。永熙帝忽然想起今早谢渊展开的万民折,三万六千个血手印在晨光中红得刺眼,其中有个手印特别小,应是未成年的童工所按。
"宣谢渊。" 他抚过御案上的《大吴律》,律文 "诸监临主司私通外国者,凌迟" 的字迹被朱砂圈红。谢渊踏入殿内时,衣袂间还带着查案的墨迹,腰间新赐的寒梅玉佩随步伐轻晃,与殿柱上的寒梅纹彩绘相映成辉。
"谢卿所查,朕已尽知。" 永熙帝的声音里带着疲惫,却暗藏锋芒,"太府寺卿王崇年,借‘物料折耗’之名行贪腐之实,私扣工食银百万两,致万千匠人冻饿而死;更私造兵器模具,资敌越州,其罪当诛。" 他望向阶下颤抖的王崇年,"然念及元兴朝旧臣,着革职下狱,候三法司详审。"
殿中忠臣齐齐叩首,唯有谢渊注意到,皇帝在 "旧臣" 二字上略有停顿 —— 这是给襄王党留有余地的政治权衡。果然,永熙帝话锋一转:"萧氏官窑既涉模具私造,着襄王派使者进京解释,其封地砖窑暂行收归工部直管。"
"陛下明鉴!" 谢渊趁机呈上《治贪十策》,"臣请立‘证据确凿制’,凡涉贪腐案,必以账册、实物、人证三相合为定谳;更请开‘匠人言事局’,许基层工匠直陈工食利弊。" 他指向殿角陈列的砖块,"此砖所刻‘顺兴号船单’,正是越商走私的铁证,可见证据于治贪,犹眼目于行路。"
永熙帝接过策论,目光落在末章 "寒梅映雪,非一日之寒;祛腐生肌,需累年之功",忽然想起泰昌帝临终前的话:"若谢氏有后,必能持正破贪。" 他提笔批下 "准奏" 二字,用的正是泰昌朝遗留的寒梅印泥:"朕擢你为工部右侍郎,兼署三法司,着你一月内彻查太府寺余党,尤其越商密约所涉官员。"
退朝时,陆凯悄悄拉住谢渊,袖中塞来扬州急报:"襄王私兵已向京城移动,旗号正是北斗纹。" 谢渊抚过腰间玉佩,忽然轻笑:"北斗纹模具既毁,他们纵有私兵,也造不出穿云弩。" 他望向宫墙外渐暗的天色,"真正的危机,在越州水军 —— 他们等的,是襄王打开城门。"
片尾
圣裁定局的槌音落下,王崇年的官帽滚落在青砖上,激起尘埃无数。谢渊望着殿外跪地山呼的匠人代表,忽然想起父亲在天牢画在墙壁上的寒梅 —— 那时的他不懂父亲为何独爱此花,此刻却终于明白:寒梅之美,不在孤芳自赏,而在能于霜雪之中,为人间留住一丝清气。
是夜,谢府废墟上燃起篝火,匠人、书生、老臣围坐共议治贪新策。老石匠的儿子举着新刻的 "萧" 字砖,砖底多了行小字:"谢大人让我们的手,从搬砖变成按血手印。" 谢渊摸着孩子冻裂的手掌,忽然想起策论里被皇帝圈红的句子:"匠人之手,可筑宫室,亦可写青史。"
子时初刻,玄夜卫送来永熙帝密旨,附襄王使者入京路线图:"朕知你疑襄王党与越州勾连,此去查案,可持此图调取沿途驿站账册。" 谢渊展开图卷,发现驿站标记旁注着 "元兴朝私兵补给点",与父亲漕运图上的暗记完全吻合 —— 原来皇帝早已暗中清查二十年旧账。
谢渊独自登上城楼,望着太府寺方向的灯火渐次熄灭。寒风吹过檐角铜铃,恍若父亲当年的谆谆教诲:"查案如断案,要让证据自己说话。" 他摸着新赐的尚方剑,剑鞘上的寒梅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忽然明白:圣裁定局不是终点,而是另一场硬仗的开端 —— 当襄王私兵逼近城下,当越州水军鼓噪于江,他手中的证据,将不仅是治贪的利刃,更是护国的甲胄。
(本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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