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往她手炉里添了块炭。
“咱们江家世代为官,实则大多经商,如今你们姐妹在商道上闯出路,倒像是给这世道添了根新的经纬线。”
回到苏州的第七日,程家布庄的新织坊在护城河旁落成。
江芷兰特意选了个晴日,让从京都请来的织娘阿巧当众演示新织机:
只见她脚踩踏板,双手轻拨锭子,银白的棉线便如流水般从纺锤上倾泻而出,原本需要五人才能完成的纺纱工序,此刻一人便能顾十架机子。
围观的织户们交头接耳时,忽然有个穿青布衫的老汉挤过来:
“大娘子,这机子咱老百姓能买得起不?”
“能。”
江芷柔笑着展开价目单:
“娘娘说了,可先付三成定金,余下的分两年从卖布钱里扣。您瞧这纱线,一斤能织两匹细布,比旧机子多一倍——算下来,半年就能回本。”
她指了指织坊后院堆着的棉花包:
“这是宫里新给的‘苏棉三号’种子,耐旱易活,咱们布庄包收棉絮,您只管种。”
消息像长了翅膀般掠过江南水网。半月后,杭州首富林老爷带着管家来参观织坊,盯着那“咔嗒咔嗒”转个不停的织机直叹气:
“早该听我家闺女的,去年她从京都带回来的棉布衫,我还说‘商人重利忘本’,如今看来,是咱们忘了‘本’该是让老百姓穿得上好布。”
他当场定下二十架织机,还说要在西湖边盖座“机杼阁”,专门陈列各地改良的织具。
变化来得比春日的柳絮还快。
先是扬州盐商陈家将囤着的盐引换成织机订单,接着金陵世家李氏拿出祖传的桑蚕丝配方,与棉布混纺出“云锦棉”,连宫里的皇后冬服都改用了这种料子。
江芷兰记得那日接到宫中来信,随信附了块月白色衣料,边缘用金线绣着小小的织机图案——
那是江林悦特意让人绣的,说“这是江南姐妹给天下织出的‘新花样’”。
入夏时,程家布庄的商船再次驶进京都运河。
江芷兰站在船头,望着两岸林立的新织坊,红漆招牌上“瑞云棉”“蝉翼布”的字样在阳光下晃眼。
码头上,老妇们围着布摊挑选布料,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举着件浅粉小衫蹦跳着跑:
“娘你看,这布上的花是织出来的,不是染的!”
船舱里,江芷柔正在整理新账本,笔尖划过“国库商税增收三成”的批注时,忽然抬头笑了:
“阿姊,你说娘娘当初在宫墙里画织机图时,可曾想过如今这满城机杼声?”
江芷兰望着远处宫墙上的琉璃瓦,想起暖阁里那杯飘着梅瓣的茶——
有些事,就像那飞梭穿过经纬,看似只是一根线的游走,却在不知不觉间,把整个天下的“布面”,织成了从未有过的新模样。
秋风起时,江南的棉花田翻起白浪。江芷兰戴着母亲新做的棉布披风,去织坊巡查时遇见了当初那个问价的老汉。
他怀里抱着新织的蓝布衫,笑得满脸褶子都堆在一起:
“大娘子,我孙女穿上这布衫,说比过年的新袄还软和。如今咱老百姓啊,不光能穿暖,还能穿得体面喽!”
远处,织机的“咔嗒”声与运河的桨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曲绵延不绝的歌谣。
江芷兰摸了摸披风上细密的针脚,袖中藏着——那页从江林悦处得来的第三代织机草图,正等着在这蓬勃的机杼声里,埋下下一场变革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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