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照的海风带着腥咸的凉,卷着滩涂上的碎贝壳撞在木栅栏上,发出细碎的响。
江林悦卸了华服,往粗布衫上别了枚贝壳胸针——这是今早从渔村阿婆手里买的,老人说“戴着这玩意儿,海神娘娘会护着渔船平安”。
帷帽下的目光扫过村口的晒网场,十几个渔妇正对着竹匾叹气,晒了半日的虾皮上,竟结着层白花花的粗盐粒,比西南的“黑脚盐”还脏。
“大妹子,来买虾皮吗?”
晒网的王嫂子擦了把汗,指尖捏起粒虾皮往她手里塞:
“尝尝吧,今儿这虾皮咸得发苦,掺了渔霸‘海刀疤’的‘泥脚盐’,卖不上价喽。”
江林悦放在舌尖一舔,果然混着泥沙的涩味,盐粒在齿间硌得生疼——分明是用滩涂下脚料晒的私盐,连最基本的滤沙工序都省了。
刚要开口,远处忽然传来铜锣响。
几个戴斗笠的壮汉赶着牛车闯进村,车板上堆着写着“海记盐庄”的麻布袋,领头的刀疤脸敞着怀,腰间别着柄鱼叉,叉头还沾着未干的鱼鳞:
“都听着!今儿起虾皮收购价再降两文,谁要是敢私卖渔获——”
鱼叉“咔嗒”钉进晒网架,惊得几只海鸟扑棱棱飞起来。
“瞧瞧上个月李老头的船,漏了个大窟窿,可不是海神娘娘发了脾气。”
渔妇们纷纷低头不说话,王嫂子攥着虾皮的手发颤,指甲缝里嵌着的盐粒掉在江林悦鞋面上。
江林悦注意到刀疤脸身后的牛车底下,露出半截暗黄色的油纸——那是前朝私盐惯用的包装纸,边角还印着褪色的“海”字。
“这位大哥,”
江林悦往前半步,护腕上的银铃铛随海风轻响。
“渔获按市价收,盐也该卖干净盐吧?您瞧这虾皮上的泥盐,百姓怎么吃?”
刀疤脸斜睨她一眼,忽然伸手来掀她帷帽:
“哪儿来的小娘子管闲事?想知道盐怎么来的——”
话音未落,江林悦手腕一翻,护腕内侧的珊瑚片擦过他掌心,指尖早扣了粒从药园带来的“麻沸散”药丸,趁势按在他虎口穴上。
刀疤脸忽然咧嘴傻笑,舌头打结道:
“嘿嘿,泥脚盐……自然是从‘黑潮沟’捞的,混着泥沙晒三天,再掺点官盐充数……海刀疤大爷说了,这一片海……都是咱们的。”
旁边壮汉刚要动手,村口忽然传来牛哞声。
陈三扮作赶牛车的货郎,车斗里的草垛下露出玄甲军的暗纹甲胄,鞭梢往地上一甩,惊得刀疤脸踉跄后退:
“你、你们是……”
江林悦掀开帷帽,护腕上的玄甲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银铃铛还沾着渔村的海风:
“本宫倒想瞧瞧,日照这一片的海,到底是渔霸的刀硬,还是百姓的理硬。”
渔村的老祠堂成了临时公堂。
刀疤脸瘫在竹椅上,盯着江林悦手里的前朝私盐包装纸,额角冷汗混着海风往下淌:
“娘娘饶命!海刀疤是咱头儿,他勾着前朝余孽的人,说日照这一片靠海,只要控住渔市和盐滩,就能断了新朝的‘海味盐路’……咱们往渔货里掺泥脚盐,就是逼百姓只能买他的‘高价盐’。”
江林悦跟着老渔民穿过芦苇荡,脚下的滩涂踩着“咯吱”响,远处的“黑潮沟”泛着浑浊的黄水,岸边堆着发黑的盐泥——正是刀疤脸说的“私盐窝点”。
蹲下身,指尖戳了戳盐泥,果然黏腻发臭,里头还混着贝壳碎片和水草:
“王大爷,从前咱们日照这一片的海盐,不是号称‘白如雪’吗?”
拄着拐杖的老渔民叹口气,拐杖头敲了敲滩涂:
“十年前啊,咱这儿的盐能晒到‘三滤三净’,熬汤不用搁多少,鲜得很。后来海刀疤占了盐滩,不让百姓自己晒,非要收‘滩涂税’,逼得人只能买他的脏盐……”
他忽然指着芦苇丛里的破竹筐,“娘娘您瞧,那是我孙子去年晒盐的筐,让他们砸了个稀烂。”
暮色漫上海堤时,玄甲军抬着新制的“滤盐木槽”进了村。
江林悦亲自蹲在槽边,教渔妇们用芦苇灰滤盐——这是她结合当地滩涂特性改良的法子——
木槽分三层,第一层铺细沙,第二层垫芦苇灰,第三层用纱布兜底,浑浊的盐卤水倒进去,滤出来的水渐渐清亮,最后在晒盐池里结成细白的盐晶。
“瞧着没?这样滤出来的盐,没泥沙没苦味。”
江林悦捏起撮盐递给王嫂子,盐粒在夕阳下闪着细芒:
“往后你们村自己晒盐,官盐坊派了师傅来教‘净盐法’,晒出的好盐,官府按市价收,多余的还能自己留着换渔货。”
渔妇们围过来,指尖蹭着木槽里的盐水,脸上的笑比夕阳还暖,有个小姑娘偷偷往她兜里塞了颗海枣:
“给娘娘,甜的。”
海刀疤被押来的时候,正撞见渔村里的“晒盐开池礼”。
江林悦握着萧齐逸新赐的圣旨,明黄绸面上写着“各地渔市设公秤,盐滩分‘官晒’‘民晒’两道”,末尾还盖着朱红的“巡盐钦差”关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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