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宫墙覆着薄雪,江林悦倚在暖阁窗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鎏金窗棂。
自豫州归来后,她总觉得这宫里的铜炉炭火,都抵不上田间地头那股鲜活的烟火气。
如今,太子公主已在国子监念书,不再老缠着父皇母后了,感到欣慰的是,龙凤兄妹都好学,不但学问好,武功也没落下。
偌大的皇宫,太妃们那些老太太倒过得滋滋有味,年轻的太妃还收养了带亲的养女,被萧齐逸封为郡主,听说老在宫里欺负太监,自己常不在宫里的这一年多,似乎宫里变化了不少……。
“娘娘,江家三房姑娘求见。”
宫女的通报声打断思绪。江林悦转身时,正见江若璃踩着碎玉般的雪,裹着狐裘款步而来。
不同于江雪瑶的干练利落,江若璃生得眉眼弯弯,此刻却蹙着眉心,怀里紧紧抱着个檀木匣子。
“阿姐。”
江若璃一进屋就扑到江林悦身边,发间的珍珠步摇随着动作轻晃:
“你快看看这个!”
她小心翼翼打开匣子,几枚艳红如血的辣椒静静躺在丝绒上,形状细长弯曲,比寻常辣椒小了一半,却透着股凌厉的辣意。
江林悦瞳孔微缩,这分明是自己刚回江府在江家老宅后院偷偷试种的朝天椒。
那是系统刚传过来的植物基因改良版,是从国外带回种子,在老宅角落开辟了一小块试验田。
当时因为事多,又不便老往老宅那边跑,后来竟忘在那里自生自灭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竟在这见到成品。
“你从哪得来的?”
江林悦声音不自觉紧绷,假装问出声。
江若璃咬着嘴唇,眼眶泛红:
“阿姐从花轿救我出来后,没人爱理我,就常去老宅后院,闲逛,那里没人嘲笑,没人算计……。偶然发现还有几株枯苗。结出又红又尖的东西,汁液碰一下手火辣辣的疼。”
江若璃顿了顿:
“跟阿姐的辣椒相似,只是个头小了点。我就把它们移到京郊庄子里,找了老农悉心照料,好不容易才种出来......”
她声音越来越小:
“阿姐,我知道你在为底料发愁,这椒辣劲十足,要是能用到悦瑶火锅里,肯定能让生意更红火。”
江林悦看着江若璃紧张的模样,心中五味杂陈。——是自己疏忽了,救她出来,安置在东郊庄园后,因为事太多,都忘了她的存在。
想想三叔三婶还在江家时,这个堂妹虽娇生惯养,但心地善良。
在原主落难时却总偷偷给她送点心,护着她不被其姐妹欺负。
江林悦伸手轻抚江若璃的发顶:
“辛苦你了。以后有事尽管来找阿姐。”
江若璃欣喜,眼睛一亮,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叠图纸:
“我都计划好了!庄园里还有大片空地,能专门种这朝天上长的辣椒。我找了账房算过,成本比从外地采购低三成,而且能保证供应稳定。阿姐,你就让我加入悦瑶堂吧!”
“好,这品种就叫朝天椒。”
话音未落,门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冷笑。
江林悦抬眼,只见淘太妃养女扶着宫女,施施然走了进来。
陶太妃出身江南世家,素来与江家不对付,此刻眼神扫过桌上的辣椒,轻蔑道:
“皇后娘娘这是要把皇宫当菜市场?听说朝堂上弹劾您私占民田的折子都堆成山了,如今还要在京郊搞种植?”
江林悦神色微变,淡淡道:“哪来的犬吠?是哪个奴婢不通传就放进来的?拉下按规矩伺候!”
侍卫领命而去。
“娘娘饶命啊!娘娘饶命……”
直到声音消失,江林悦冷眼看向这女子:
“义妹妹这是关心起农事了?本宫是见堂妹孝心可嘉,想帮衬一二。你管得着吗?倒是义妹,听说你母家商号最近在垄断丝绸生意?”
陶姑娘脸色骤变,她张了张嘴,正要反驳,却见江林悦继续:
“陶妹妹,看清自己的身份,你虽然被太妃收为养女,封为郡主,只不过是看在皇家的份上给陶太妃面子,你以为你真就是郡主了,是皇家血脉了吗?手别伸得太长……!”
“哼,”
陶姑娘站着不走。
江若璃顿了顿,“阿姐。”
“没事,继续聊。”
“嗯,种植朝天椒,我想既能解决悦瑶堂的底料难题,又能让庄子里的农户增收,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不怕别人去查!”
郡主气得七窍生烟 ,冷哼一声:“伶牙俐齿!你也不过是借着皇后的权势发财罢了。”
转头看向江林悦:
“皇后娘娘,这事儿若传出去,怕是又要落人口实。”
江林悦轻笑一声,端起茶盏轻抿:“本宫行事,向来光明磊落。有何惧之?皇亲贵族那么多手下做生意的,谁怕谁呀?”
“倒是没血缘关系的郡主妹妹,若有闲心,不如多关心关心后宫太妃们的身体。毕竟收养你是给她们伺候养老的。”
郡主被噎得说不出话,跺了跺脚,带着宫女气冲冲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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