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卖机群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玻璃碎片在空中凝固,然后化为灰烬。黑暗退潮般缩回墙角,最终凝结成一枚老旧的硬币,"当啷"一声掉在言薇脚边。
她弯腰捡起硬币的瞬间,程岩的眼神变得陌生。
"你是...?"他困惑地后退,"我们认识吗?"
言薇握紧那枚硬币,上面刻着模糊的日期:1974.5.23。她知道最后的代价是什么了——要彻底关闭这个系统,必须有人成为"从不存在的人"。
"不认识的。"她轻声说,"我走错楼层了。"
走出写字楼时,初升的太阳刺痛言薇的眼睛。路过的同事对她视若无睹,保安亭里坐着个面容完整的陌生保安。她的手机通讯录空空如也,所有合照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
但在口袋深处,她摸到一张皱巴巴的便利店小票,背面是程岩潦草的字迹:"等你下班吃夜宵?——岩"
三个月后,程岩在整理衣柜时发现一件陌生的女士外套。口袋里有一把钥匙和半张被撕碎的照片,照片上是个模糊的女性身影。不知为何,这个发现让他心脏抽痛。
窗外,一台老式贩卖机静静立在街角,玻璃反射着血红色的夕阳。
【番外篇《跳动的心脏》】
1987年9月15日,暴雨。
李卫国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抬头确认门牌号。城南老纺织厂改建的仓库区,17号库房,就是订单上写的地点。他跺了跺灌满水的胶鞋,用力捶打铁门。
"有人吗?修贩卖机的!"
铁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半张苍老的脸。驼背老人不说话,只是伸手指向仓库深处。李卫国顺着望去,黑暗中有个模糊的方形轮廓,顶部亮着微弱的红光。
"大半夜的..."他嘟囔着打开工具箱,"先说好,加班费要双倍。"
走近那台机器时,李卫国后颈的汗毛突然竖起。这根本不是常见的富士通或三洋型号,而是一台他在产品手册上从未见过的老式贩卖机。金属外壳上布满暗红色锈迹,像是干涸的血迹。
"插电了吗?"他回头问,却发现老人已经不见了。
工具箱的扳手突然变得异常沉重。当李卫国拧开机器后盖时,一股腐肉与铜锈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他捂住口鼻,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内部——
"这不可能..."
所有电线都连接到一个透明容器,里面浸泡着一颗暗红色的、仍在跳动的人类心脏。随着每次收缩,机器就发出一次轻微的"滴答"声。更恐怖的是,那些"电线"根本不是金属,而是某种半透明的...血管。
李卫国倒退两步,后腰撞上了什么东西。回头看到驼背老人就贴在他身后,浑浊的眼球反射着手电筒的光。
"这、这东西不归我修..."李卫国声音发抖。
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叠钞票:"加钱。"
凌晨三点,李卫国在维修日志上写道:
【9月16日 初步检查】
【型号未知,无生产铭牌】
【核心部件异常,疑似生物组织】
【建议报废处理】
写到最后一行时,钢笔突然不受控制地继续移动,写下他从未见过的字迹:
【救救我 它在吃我的记忆 林秀兰 1984.8.23】
李卫国猛地合上本子。那个日期他很熟悉——三年前纺织厂女工跳楼事件,登过晚报社会版。当时他还在厂里当电工,记得那个叫林秀兰的女工是从现在这个仓库顶楼跳下的。
第二天夜里,李卫国被"咚咚"声惊醒。声音来自厨房——维修日志摊开在桌上,钢笔自己立着,在纸上疯狂涂写:
【它要新心脏 找替代品 找替代品 找替代品】
相同的三个字写满整页纸,最后划破纸面。李卫国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沾满墨水,指甲缝里塞着纸屑。
9月18日,李卫国决定拆解那台魔鬼机器。他带上了厂里的切割机,却在仓库门口被驼背老人拦下。
"修不好就滚。"老人嘶哑地说,"别动核心。"
"那根本不是机器!"李卫国揪住老人衣领,"里面是颗人心!林秀兰的心!"
老人的嘴角诡异地咧到耳根:"现在你也是共犯了。"
当晚,李卫国的妻子在卧室尖叫着醒来。她看见丈夫站在穿衣镜前,用螺丝刀一下下戳着自己的左胸,嘴里念叨着:"不够深...还差三厘米..."
1987年9月20日凌晨,纺织厂旧址发生火灾。消防员在17号仓库发现一具烧焦的尸体,双手紧抱着一台基本完好的自动贩卖机。尸检报告显示,死者心脏被精密摘除,创口呈现高温焊接痕迹。
结案记录上写着:"电器维修工李卫国,自杀。"
三个月后,一台老式贩卖机出现在城南新开的百货商场。第一个投币的是个加班到深夜的售货员,机器吐出一枚刻着"李卫国 1987"的螺丝钉。
当天值班的保安老张后来对警察说,那晚他看见售货员站在机器前发抖,不断重复一句话:
"它说...下一个是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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