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婉?”
鸠摩智摇头,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圣主何等聪慧之人?她当日轻抚圣火令,直言‘教义本无善恶,全在人心’。贫僧辩白‘杀亲屠城有违天道’,她却反问:‘若杀一人可救万人,是否当为?’贫僧一时语塞,只觉这圣火祭坛处处都是佛法悖论,连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痛。”
虚竹望着对方紧锁的眉峰,低声道:“或许大师可寻一折中之法,既不违佛法,亦不负恩情?”
“折衷?”
鸠摩智忽然惨笑,笑声惊飞檐下白鸽,
“贫僧最终译出部分心法,却将‘杀生’之要尽数隐去。可每当夜深人静,总见令上梵文化作血字,在眼前明灭——贫僧终究是欺了圣主,也欺了自己。”
他捂住心口,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这罪孽,比毒焰更灼心啊!”
鸠摩智望着掌心的老茧,声音里满是沧桑:"小师父,那日译完圣火令,贫僧在祭坛穹顶的火焰投影中,仿佛看到了人间炼狱。若拜火教落入恶主之手,这等以杀证道的邪功..."
他喉结滚动,"波斯弯刀本就锋锐,再配上此等魔功,中原武林恐将血流成河。"
虚竹面色凝重:"大师忧心苍生,令人敬佩。但既知其害,何不将圣火令原文销毁?"
"烧不得!"
鸠摩智猛地摆手,震得茶盏叮咚作响,"圣主虽未明言,但以圣火令相托,实有传承之意。贫僧若毁了令文,便是断了拜火教千年根基。"
他从怀中掏出泛黄的绢册,封皮上"圣火秘要"四字写得歪歪扭扭,
"贫僧回来后,将记忆中的功法尽数笔录,又在旁批注破功之法。你看这招'焚天九劫',贫僧便写下'以佛门狮子吼扰乱其心神'的解法。"
虚竹翻开绢册,见墨迹深浅不一,字里行间还沾着褐色痕迹,不知是茶渍还是血渍:"大师已无内力,为何还要..."
"正因内力全失,贫僧才敢写这册子!"
鸠摩智突然苦笑,眼中却闪着异样的光,"若贫僧尚有一丝武学贪念,定会将这邪功据为己有。可如今经脉尽断,反倒能以旁观者的身份,拆解其中破绽。"
他郑重将绢册推向虚竹,"小师父宅心仁厚,若他日天下大乱,还望你将此册交予有德之士——既不能让邪功失传,又不能让它为祸人间,这分寸,贫僧只能托付给你了。"
窗外暮色渐浓,经幡在风中猎猎作响。
虚竹双手接过绢册,郑重行礼:"大师这份苦心,小僧定不负所托。"
茶烟袅袅升腾,在两人之间织就朦胧的轻纱。
虚竹凝视着鸠摩智颤抖着执起茶盏的手,终于忍不住开口:“那日听大师说,波斯圣主已为您祛毒,可为何还要...”
鸠摩智的指尖骤然收紧,青瓷茶盏发出细微的呻吟。他望着茶汤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忽然发出一声自嘲的轻笑:“小师父,你当那拜火教是乐善好施的菩萨庙?”
话音未落,剧烈的咳嗽突然撕裂空气,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虚竹急忙起身欲扶,却被鸠摩智摆手制止。老和尚抹去嘴角血迹,目光中满是苦涩:“那圣主确有通天手段,可她既知圣火令上记载的是何等邪功,又怎会轻易放过我?表面上以寒玉秘药祛了我八九分毒,却在我经脉中种下一缕‘噬心焰’——这毒平时蛰伏如冬眠毒蛇,一旦运功便化作万千火针,在骨髓里游走焚烧。”
“阿弥陀佛!”
虚竹双手合十,眉间满是不忍,“那药方...”
“药方不过是枷锁罢了!”鸠摩智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溅起的茶汤在青砖上晕开深色痕迹,“圣主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大和尚的命,往后便系在这药丸子上了。’这药能压制毒火,却也让我每日尝尽寒刃剜心之痛。可笑的是...”
他突然仰头大笑,笑声里带着近乎癫狂的悲凉,“可笑的是,她终究留了一线慈悲——看在我佛门弟子的份上,没让这毒立刻取我性命。”
虚竹望着对方形容枯槁的面容,心中百味杂陈:“如此每日受这折磨...”
“受折磨?”
鸠摩智止住笑,目光却穿透窗棂,落在远处连绵的山峦上,“小师父,你说这世间,可有比心魔更折磨人的东西?贫僧一生争强好胜,如今每日承受这蚀骨之痛,反倒觉得...”
他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平静,“反倒觉得,这是佛祖给我的赎罪之机。”
虚竹双手合十,眼中满是敬意:"大师这般胸怀,小僧实在钦佩。若大师不嫌弃,可否容小僧为您诊脉?或许能寻到根治之法。"
鸠摩智微微一怔,随即露出释然的笑容:"小师父既有此心,老衲求之不得。只是这怪毒诡谲莫测,连波斯圣医都束手无策..."
他伸出枯瘦的手腕,腕间蛇形斑纹已淡若游丝。
虚竹指尖轻搭在鸠摩智腕脉上,闭目凝神。刹那间,他的眉头猛地蹙起——脉象忽强忽弱,如风中残烛,时而又泛起诡异的灼热,恰似地底涌动的岩浆。更让他心惊的是,那紊乱的脉流中,竟隐隐透出一丝熟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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