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展颜而笑,眼角皱纹如绽放的菊花,"施主可知迦叶尊者拈花典故?善恶本是虚妄,若执着于分辨,恰似水中捞月。"
虚竹将茶碗重重一放,茶汤溅出碗沿:"既如此,蒙古铁骑践踏生灵,西夏权臣图谋不轨,难道也要任其自生自灭?"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经幡拍打窗棂的声响中,鸠摩智不慌不忙从蒲团下取出一卷《楞伽经》。
"施主且看!"泛黄经页在风中翻动,"'如来藏是善不善因'——善念恶念皆由心生,关键在于是否勘破执念。"
他指尖划过经文,"金轮法王执迷武学,小僧当年何尝不是?唯有放下'我执',方能见得本心。"
虚竹忽觉灵台清明,起身长揖到地:"大师是说,化解纷争不在以暴制暴,而在渡化人心?"
鸠摩智却将经卷推回案上,指腹抚过"诸相非相"的"非"字:"非也非也,若执着于'渡化'二字,又何尝不是新的执念?"
话音未落,禅房外传来悠远的晚钟,惊起满山归鸟。
虚竹望着鸠摩智袈裟上细密的针脚,忽然明白这位昔日枭雄,早已将武功化作更锋利的慧剑,斩断了心中所有妄念。
鸠摩智抬手轻挥,沙弥立即将冷茶撤下,换上新煮的酥油茶。铜壶倾倒时,琥珀色茶汤泛起细密金沫,在陶碗中凝成旋转的漩涡。
"施主可知吐蕃谚语?"老和尚指尖蘸茶,在木案画出蜿蜒曲线,"雪山崩塌时,没有一片雪花觉得自己有罪。"
虚竹望着茶汤里浮动的酥油,若有所思:"大师是指蒙古崛起并非偶然?"
窗外暮色渐浓,经幡的影子在墙上摇曳如群魔乱舞,鸠摩智却悠然取出念珠,每颗菩提子都被岁月磨得圆润透亮。
"草原各部如散沙,成吉思汗却能将其熔铸成刀。"念珠在指间簌簌转动,"西夏的铁骑、金国的重甲,在他眼中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
鸠摩智忽然停住动作,浑浊的目光望向北方,"更可怕的是,此人懂得借'天罚'之名行杀戮之事——萨满教的'长生天',比十万精兵更能慑服人心。"
虚竹捏紧茶碗,釉面冰凉刺骨。他想起段誉信中提到的金轮法王,喉间不由得发紧:"如此说来,金轮法王与蒙古勾结,竟是想以密宗佛法为其正名?"
"正是!"鸠摩智重重一拍木案,震得茶碗中酥油迸溅,"密宗讲究'以欲制欲',法王却将其曲解为弱肉强食的天道。他若真助蒙古人夺得天下,届时佛门将沦为杀人的刀!"
说罢抓起案上竹制茶筅,在茶汤中急速搅动,雪白的泡沫瞬间覆盖碗面,"这茶沫看着华丽,底下却是暗流汹涌。"
虚竹望着碗中翻涌的茶沫,突然想起灵鹫宫密探传来的急报:西夏王宫内藏有神秘佛窟。
他猛地起身,袈裟带起一阵劲风:"大师之意,是要斩断这'名正言顺'的根基?"
鸠摩智却将茶筅轻轻搁回青瓷盏,枯瘦的手指蘸取茶沫,在案上画出火焰形状:"非也。当年小僧为求六脉神剑,一闯大理天龙寺。"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施主可知,寺中密室藏着比剑谱更可怕的东西——一卷记载着'以佛灭佛'秘术的梵文残卷。"
暮色彻底笼罩禅房,最后一缕天光掠过鸠摩智布满皱纹的脸,将他的轮廓勾勒得宛如石刻。
虚竹望着老人眼中跳动的幽光,忽然意识到,这场关于天下大势的对话,早已超越了普通的战略推演。
当酥油茶的香气与檀香在黑暗中缠绕,一场关乎佛门未来的博弈,正在悄然展开。
铜灯焰苗突然爆开,在鸠摩智沟壑纵横的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他屈指弹向灯芯,火苗顿时窜高半尺,将案头摊开的《大日经》映得通明:"密宗与禅宗,恰似两条通向雪山之巅的险径——禅宗直指本心,如赤足攀冰;密宗以相入道,似架梯凿岩。"
虚竹摩挲着腕间佛珠,忽然想起灵鹫宫石壁上的逍遥派武学图谱:"可金轮法王以'龙象般若功'屠戮生灵,分明将佛法化作杀人利器。"
话音未落,鸠摩智已抓起案头青铜曼陀罗,九股杵在灯下泛着冷光。
"曼陀罗本是供奉佛陀的法器,握在恶人手中便是凶器。"
老和尚将曼陀罗重重顿在木案,十二瓣莲花震出嗡嗡回响,"密宗讲究'即身成佛',法王却将'身'曲解为肉身之力。他日夜苦修龙象般若第十三层,不过是想在人间铸就金刚不坏的躯壳!"
窗外传来转经筒的嗡鸣,混着远处狼嚎。
鸠摩智突然起身,袈裟扫落案上茶碗,琥珀色茶汤在经文上蜿蜒成河:"施主可知'时轮金刚'的真意?那本是预言末法时代的典籍,法王却用来宣扬'以杀止杀'的邪说!"
他枯瘦的手指戳向经文,"看这'为护正法,当断无明'八字,在他口中竟成了侵略的借口!"
虚竹望着满地狼藉,忽觉这场景恰似如今的江湖乱象。他拾起被茶汤浸湿的经页,只见"贪嗔痴慢"四字晕染开来:"可蒙古人信奉萨满,法王又如何借密宗收拢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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