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将会见黎将军的过程从脑海里过了一遍,仔仔细细地回想有没有说错过什么。
在踏入黎将军营帐前,他的指尖在貂裘袖口反复摩挲。这场与南疆武夫的密谈,远比面对大宋文官更让他绷紧神经——武人嗜杀成性,稍有不慎便是血溅当场。
他深吸一口气,将暗藏袖中的软剑又往里推了推,这才带着从容不迫的微笑掀开帐帘。
当黎将军鎏金弯刀出鞘半寸时,完颜策喉结微微滚动,后颈渗出细密冷汗。但他迅速调整呼吸,在刀光映面的瞬间,脑海中已飞速盘算:若对方此刻动手,自己能否抢在侍卫冲进来前制住黎将军?然而多年养成的外交官素养让他面不改色,反而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越是危险,越要让对方觉得一切尽在掌握。
"将军果然爽快!"完颜策放声大笑时,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深知,武人最忌被轻视,这番刻意为之的张狂,实则是在赌黎将军的傲慢与野心。当看到对方将密信拍在案上,他终于长舒一口气,这颗悬着的心却仍未放下——南疆蛮夷反复无常,必须在合作初期就立威。
走出营帐的刹那,寒风吹散了伪装的笑意。完颜策望着漫天星斗,嘴角勾起毒蛇般的弧度。他想起临行前完颜宗弼的叮嘱:"安南人不过是破局的棋子,关键要让他们咬穿大宋的南疆防线。"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摸了摸藏在怀中的另一封密信——那是给大理叛党的策反文书,字迹工整却透着森冷杀意。
夜巡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完颜策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动声色地退到阴影处,直到确认是安南哨兵才放松下来。这场博弈中,任何疏忽都可能满盘皆输。他抚摸着腰间的双鱼玉佩,想起幼时在金国皇宫听的故事:"欲成大事者,需如蜘蛛织网,将天下英才尽入彀中。"而此刻,他就是那个织网人,黎将军、大理叛党、大宋边疆守将,都是他棋盘上的活子。
回驿馆的路上,完颜策反复思量着计划的每一个细节。他知道,安南与大理的战事一旦爆发,大宋必然调兵南下,届时黄河以北的防线就会露出破绽。想到这里,他忍不住轻笑出声,惊飞了树梢夜枭。这笑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格外刺耳,却无人知晓,这笑声背后藏着多少见不得光的算计与野心。
此时此刻,正是彼时彼刻。黎将军同样也在回想与金使交谈的每一个细节加以分析。
一炷香之前,当他凝视着完颜策递来的密信,鎏金弯刀的刀柄在掌心被攥得发烫。羊皮纸上金国的印玺泛着冷光,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正缓缓缠上他的咽喉。
帐外寒风呼啸,卷起沙砾敲打牛皮帐幕,却盖不住他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
“吞并大理...”他默念着这几个字,指节无意识地叩击案几。二十年前,他不过是安南边境的无名小卒,在尸山血海中踩着同袍的尸体爬上来。此刻眼前浮现出大理苍山洱海的画卷,段氏王宫的金顶在想象中熠熠生辉,这诱惑如同淬了毒的蜜糖,明知致命却令人甘之如饴。
当完颜策提及大宋北疆防线时,黎将军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太清楚金国铁骑的威力——十年前在金国的一次贸易冲突中,女真骑兵的弯刀在月光下闪着惨白的光,自己的兄长就倒在那样的寒光里。可若能借此拿下大理,安南将一跃成为南疆霸主,届时就算金国背信弃义,他也有了抗衡的资本。
“若我答应...”话出口的瞬间,黎将军听见自己声音里的沙哑。这不是询问,而是给自己的决定找个台阶。
他死死盯着完颜策的眼睛,试图从那双深褐色的瞳孔里看穿金国的阴谋。密信上的条款在脑海中不断盘旋:金国提供军械粮草,事成后默许安南占据大理,但绝口不提战后如何分配利益。
鎏金弯刀出鞘的刹那,黎将军其实已经做出了选择。他故意拔刀震慑,实则是在掩饰内心的动摇。
当完颜策谈笑自若的模样映入眼帘,一股无名火冲上心头——这些北边蛮人永远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却又不得不依赖南疆的蛮勇。“定让你们有来无回!”他重重拍案,既是威胁对方,也是给自己壮胆。
待完颜策离去,黎将军瘫坐在虎皮椅上。帐内烛火明明灭灭,映得他脸上忽明忽暗。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弯刀的纹路,那是兄长临终前用血在刀柄上刻下的记号。“霸业...荣耀...”他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出征前老母亲浑浊的双眼。可转瞬,大理王宫的金顶又在脑海中浮现,权欲的火焰彻底吞噬了最后一丝犹豫。
夜风吹开帐帘,黎将军猛地起身,对着漆黑的夜空抽出弯刀。寒光划破夜幕的瞬间,他终于下定了决心:不管金国打的什么算盘,先拿下大理才是王道。至于未来如何与豺狼周旋,他黎某人从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刀光收起时,嘴角已勾起狠绝的笑意——这场赌局,他要做最后的赢家。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喜欢段誉的奇幻生涯请大家收藏:(www.qbxsw.com)段誉的奇幻生涯全本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