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长老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艰难地说道：“老夫的意思是……或许……顺其自然……对他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放肆！”凌战猛地一拍桌子，虽然并未动用真元，但那股积压的怒火和悲痛还是让桌上的茶杯震得跳动了一下，“他是我的儿子！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绝不会放弃！”
“族长息怒！”其他几位长老连忙起身劝道。
“我们并非要放弃少主！”一位方脸长老急忙解释道，“只是……家族的现状，您也清楚。如今外部有柳家虎视眈眈，态度暧昧不明；内部，年轻一辈因少主之事士气低落，资源分配也捉襟见肘。我们不能再将所有重心都放在……一件几乎没有希望的事情上了！”
“是啊，族长！”另一位长老附和道，“每日为少主续命所耗费的资源，实在太过惊人！那都是家族百年来积攒的底蕴！若是再这样下去，不出半年，家族的宝库恐怕就要被掏空了！到时候，我们拿什么来培养新的弟子？拿什么来应对可能出现的危机？”
“为了一个……已经无法为家族做出任何贡献的人，牺牲整个家族的未来，这……不值得啊，族长！”
这些话，虽然残酷，却句句属实，字字戳心。
凌战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他身为族长，比任何人都清楚家族面临的困境。但他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就此……
“那你们……想怎么样？”许久，凌战才睁开眼，声音疲惫而沙哑，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妥协。
大长老见状，心中微松，知道族长终究还是以大局为重。他沉吟道：“族长，我们的意思是……对少主的照料，可以继续，但……规格……需要降下来。那些太过珍稀、足以培养出数位聚气境的天材地宝，不能再无限制地使用了。”
“家族需要将资源，倾斜到那些更有潜力的年轻子弟身上，尽快培养出新的支柱！比如凌浩、凌冲他们几个，虽然天赋比不上少主，但根基也算扎实，若能得到重点培养，未必不能在大比之前突破到聚气境！”
“至于少主……”大长老顿了顿，语气放缓了一些，“就安排两个可靠的仆人，悉心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用些普通的温养药材，维持现状便可。至于能维持多久……就看天意吧。”
这番话， фактически宣判了凌云在家族内部地位的死刑。
从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以无限制动用家族资源的继承人，变成了一个只能靠普通药材维持、听天由命的……弃子。
虽然没有明说“放弃”，但其中的含义，已经昭然若揭。
凌战的心，如同被钝刀子反复切割，痛得麻木。他看着长老们那“为了家族大局”的恳切眼神，看着他们眼中对家族未来的担忧，最终，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好……就……就依你们所言……”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都带着血泪。
“族长英明！”几位长老如释重负，纷纷躬身行礼。
他们知道，做出这个决定，对凌战而言是何等的痛苦。但为了家族，这是唯一的选择。
……
就在长老们离开后不久，一直昏迷的凌云，眼皮忽然又颤动了一下。
这一次，他没有完全清醒，意识依旧模糊，如同隔着一层厚厚的浓雾。但他却能隐约感觉到，周围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那股一直萦绕在他鼻尖、浓郁得化不开的珍贵药香，似乎……变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相对普通、甚至有些刺鼻的草药味。
然后，他感觉到，原本一直有一股虽然微弱、但持续不断的温和力量（那是凌战的真元）在体内游走，试图修复他破损的经脉，但这股力量……似乎也消失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一些模糊的、压低了声音的对话，似乎是守在门外的侍女和仆人在交谈。
“……听说了吗？长老们刚才来过了，跟族长谈了很久……”
“……唉，还能谈什么？肯定是关于少主的事呗……”
“……以后……给少主用的药材，都要换成最普通的了……”
“……连七长老配的续命汤都停了……这……”
“……嘘！小声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让他……唉，废了呢……”
“……可怜啊，曾经那么风光……现在……”
“……可怜什么？他现在就是个拖累！要我说，早点……”
后面的话，声音更低，凌云没有听清，但那语气中毫不掩饰的鄙夷和不耐烦，却像是一根根冰冷的针，刺入了他模糊的意识。
药材换了？
续命汤停了？
拖累？
废了？
这些零碎的词语，如同冰冷的碎片，在他的脑海中拼凑出一个残酷的真相。
家族……也放弃他了吗？
连父亲……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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