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同被无形巨手攥紧的残阳,在夜色的层层绞杀下褪去最后一抹绯红。
浓稠如墨的黑暗自天穹倾泻而下,将整个世界浸染成一幅没有边际的玄色绸缎。
寒风裹挟着细碎的冰晶掠过街巷,每一粒雪沫都像是从幽冥深处飘来的碎玉,打在人脸上生疼,更在空气中凝结出刺骨的寒芒。枯叶在雪粒的抽打下蜷缩着滚过青石板,发出细碎而沙哑的呜咽,为这寂寥的夜色更添几分凄凉。
叶景河一袭墨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双手背在身后的姿态如同苍松般沉稳。他凝视着远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眉峰微蹙,深邃的眼眸中流转着令人捉摸不透的幽光。那片黑暗仿佛藏着无数秘密,而他正试图穿透这层迷雾,探寻真相。
“秦老应该是看到了什么,要不然他也不会这般着急。”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话音未落,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卷起地上的残雪,在空中划出一道凌乱的弧线,仿佛在回应他的疑问,又像是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暮色如墨,江面上的雾气凝成霜花簌簌飘落。叶景河望着秦满风和赵时秋的背影没入舱门,喉间滚过一声轻叹。
这几日的高强度监察。此刻两人脚步虚浮,发间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让他心头泛起阵阵钝痛。
江风裹挟着碎冰拍打在船舷上,叶景河拢了拢披风,衣摆却仍被寒风撕扯得猎猎作响。
就在这时,空气突然泛起涟漪,一道人影踏着无形阶梯缓步而出。来人周身萦绕着淡金色光晕,白色面具上雕刻的金色纹随着呼吸若隐若现,仿佛将他整个人封印在虚无与现实之间。
“怎么,见不得亲弟弟?”叶平河抬手轻敲面具,发出空灵的回响,“每次见你都板着脸,莫不是嫌我坏了你的院长威风?”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调笑,却在触及叶景河凝固的侧影时,尾音不自觉地沉了下去。
叶景河缓缓转身,眉间川字纹被月光刻得更深。
记忆如潮水翻涌——二十年前,他们也曾在月下对酌,那时的叶平河还未戴上这禁锢修为的面具,总爱叼着草叶,嬉皮笑脸地蹭他刚缴获的美酒。而如今,一个成了镇守天修院的院长,一个则是成为了游历世间的尊者。
“心魔...”叶景河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最深处挤出来的,“当年那场事情,我总觉得在眼前挥之不去。”
他望着江面倒映的冷月,瞳孔里浮动着暗红残影,“每当运功突破,那些烧焦的哭喊就会在识海里炸开,修为越精进,反噬便越剧烈。”
叶平河沉默良久,面具下突然传来轻笑:“你还是老样子,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他伸手虚点,几片霜花在指尖化作青烟,“记得我们偷学禁术那次吗?明明是我出的主意,被师父罚跪的却只有你。”
这句话让叶景河的睫毛微微颤动。尘封的往事里,少年时的自己总爱替莽撞的弟弟收拾烂摊子,却从未想过,那些主动背负的罪责,早已在岁月里长成噬心的藤蔓。
“如今只能维持通灵境。”叶景河握紧拳头,指头骨节握的发白,“若再对上魔教的人...”
话音未落,叶平河已欺身近前,面具几乎要贴上他的鼻尖:“怕什么?哥哥护不住的,弟弟来护。”
夜风卷起两人衣袂,在月光下交织成一张破碎的网。
叶景河望着面具后闪烁的幽光,突然想起小时候,每当他受了委屈,叶平河也是这样,明明比他还矮半头,却梗着脖子说要保护他。
江浪拍岸,惊起寒鸦数点。叶景河转身望向茫茫夜色,负在身后的双手却悄悄松开了拳头——或许,这一次真的不必独自背负所有。
.....
东方泛起鱼肚白时,云层深处先透出一缕琥珀色的光。破空船宛如沉睡在镜面之上的巨兽,被这抹微光温柔唤醒。
船身的玄铁甲板凝着层薄霜,在晨色里泛着冷冽的银光,随着船体轻微晃动,霜花簌簌坠落,惊起湖面游弋的银鳞细鱼。
最先出现在甲板上的是个扎着马尾的少女,她捧着铜盆的手被冻得通红,却仍踮着脚尖将脸凑近栏杆。
远处水天相接处,橙红的朝霞正像被点燃的绸缎般蔓延开来,将黛青色的云霭染成蜜糖色。
少女忽然轻呼一声,盆中清水泛起涟漪——原来第一缕朝阳已刺破云层,金色光束斜斜掠过湖面,在水波间碎成万千跳动的光斑。
“快看!”清脆的喊声惊醒了甲板上的沉寂。几个晨起练剑的弟子纷纷收势,青铜剑上的寒光瞬间被朝阳镀上金边。
他们倚着船舷,望着那轮红日缓缓浮出水面。有人伸手去接洒在掌心的光,指缝间流淌的金色却像流沙般难以捕捉;有人望着水天交界处被染成血色的云层,想起昨日惨烈的厮杀,喉头不禁发紧。
船头的铜制风铃突然叮咚作响,惊起栖息在船帆上的夜枭。风裹着晨雾掠过甲板,带着湖水的腥甜与霜雪的清冽。当整轮红日完全跃出湖面时,万丈金光轰然倾泻,将所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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