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俯身,靠近笼条。温热的呼吸带着他身上那股清冽的、混合着药草的气息,轻轻拂过沈知微的脸颊。他的动作极其轻柔、极其稳定,小心翼翼地将剪刀的刃口,对准了那缕白发与下方尚存墨色的发丝交界处。
咔嚓。
一声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轻响。
一缕夹杂着大半银白的发丝,被林慕白精准地剪了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缕断发,在烛光下仔细看了看。银白与墨黑交织,如同枯败的生命与残存的生机相互纠缠。他的眼神更加晦暗,带着一种沉重的叹息。
他没有将那缕断发丢弃,而是极其小心地、如同对待什么珍贵之物般,将其收入了随身的药囊之中。
做完这一切,林慕白才重新看向沈知微。她的目光依旧充满了惊疑、绝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他沉默了片刻,从药箱中取出金针和药膏,开始为她处理胸前后背那些在预言反噬和挣扎中再次崩裂、渗血的伤口。动作依旧轻柔谨慎,带着一种刻板的专业。
“陛下已知晓西南瘟疫之源在水系上游。” 林慕白一边专注地涂抹药膏,一边低声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几乎只有沈知微能听见。“已命八百里加急封锁水源,焚烧染疫之物,隔离病患。你…暂时安全了。”
暂时安全?沈知微的心并未放松。她想起了那支蒙面的军队,想起了那腕甲下的玄鸟踏荆棘徽记!靖王萧烈!这个关键的名字,这个足以引爆朝堂的巨大阴谋,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陷入了昏迷!萧彻知道吗?林慕白知道吗?
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试图从喉咙里挤出那个名字:“靖…靖王…”
然而,声音微弱嘶哑,如同蚊蚋。
林慕白涂抹药膏的动作猛地顿住!他倏地抬起头,镜片后的眼神锐利如电,瞬间锁定了沈知微的嘴唇!那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一种极其复杂的警告!他迅速扫了一眼宫殿深处那片浓重的黑暗阴影,随即猛地伸出手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道,轻轻按在了沈知微干裂的唇上!
微凉的指尖带着薄茧的触感,如同封印,瞬间堵住了她即将出口的那个禁忌的名字!
“噤声!” 林慕白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急切!他的眼神死死盯住沈知微,那里面翻涌着警告、忧虑,甚至…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有些真相,未到时机说出口,便是催命符!”
催命符!
三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沈知微的心!靖王…这个名字本身就是禁忌?林慕白知道!他一定知道什么!他按在她唇上的手指在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更像是…一种极力压抑的激动?
就在这时,林慕白按在她唇上的手指,极其隐蔽地、用指腹在她干裂的唇瓣上,极快地划了几下!那动作极其细微,如同无意识的颤抖,但沈知微却清晰地感觉到,那不是随意的划动!
那是一个字!
一个用指腹在她唇上无声写下的字!
沈知微的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瞬间涌向头顶!巨大的震惊让她忘记了呼吸!那个字…那个林慕白冒着巨大风险、用如此隐秘方式传递给她的字是——
“忍”!
忍?!
忍什么?忍下靖王的真相?忍下这不公的囚禁?忍下这加速流逝的生命?!
林慕白迅速收回手指,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触碰从未发生。他重新低下头,继续为她处理伤口,动作恢复了惯常的平稳,但镜片后的眼神却更加深邃难测。
“白发…是反噬入骨、生机枯竭之兆。” 林慕白的声音恢复了清冷,带着医者的冷静陈述,仿佛在转移话题,“不可逆转。我能做的,只是延缓它的蔓延,减缓你的痛苦。”
他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仔细地替她拉好衣襟。然后,他从药箱最底层,取出一个小小的、用油纸仔细包裹的物件。那物件不大,方方正正。
林慕白隔着笼条,将那个油纸包极其隐蔽地塞进了沈知微虚软无力的手中。他的指尖在触碰到她冰冷的手指时,几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
“这是‘寒髓草’研磨的粉末,混了‘玉髓膏’。” 林慕白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气息,“寒毒发作、痛不可当时,取绿豆大小,舌下含服。可暂缓寒毒钻心之痛,但…会加剧困倦,慎用。”
寒髓草…玉髓膏…沈知微听说过这两种极其罕见的药材,据说有压制极寒剧痛的奇效,但也带有强烈的致幻和麻痹作用,过量使用如同饮鸩止渴。林慕白给她这个…
她紧紧攥住那个带着他指尖余温的油纸包,如同攥住黑暗中唯一的光亮。她抬起眼,看向笼外那张清冷疲惫的脸。为什么?一次又一次?他到底是谁?他口中的“旧主”…又是谁?
林慕白避开了她探究的目光。他收拾好药箱,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在烛光下投下长长的影子,笼罩着笼中虚弱的沈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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