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耀不住地咳嗽,咳得脸快涨红了。
连连看向闷着头发呆的覃沐晨,嘴角残留的食物还没来得及擦去,这小子把两手搭在身下的凳子上,紧紧握着。
他慌忙地拿了一块递给他,说:“没关系你吃吧吃吧,戏楼也是可以吃茶糕的。就是别太喧哗了,还有旁的听众呢。”
覃沐晨把头垂得更深了,小声嘟囔着:“我小时候听戏,娘说我唱得比他们还好。”
南宫耀又是一阵咳嗽,放下他的茶糕,稍稍把他糕点茶水拿到当间些了。
嘴里道:“你往中间坐坐,这有冰,还能吹着风。”
覃沐晨果真不客气,搬了凳就靠了过去。这下把南宫耀逼到边角来了。
他起身要走,覃沐晨突然抬眼看他。两只泛着雾气的眼睛里俱是不舍的情愫,南宫耀看得心里更不踏实了,回想起方才他的话。
他犹犹豫豫地坐下来,道:“好吧,我在这里把这场听完。”
坐了一会儿他实在是不舒服,就站了起来。他心想:人要是不坐在当间,干什么都无趣。
南宫耀站着欣赏着戏台,心中的情境却不似原先了。
尤其覃沐晨的吃相和动静实在不雅,他真的难以将他与书香世家给联系在一起,即便没有父母的管束,他不是还有太公,家姐,叔婶一类,以及学堂先生吗?怎的也没将这小子管教成人?
还能被学堂赶出来。慢着……
这小子居然还是个读书郎?
他早已无心听戏,忍不住捏眉,看着他问道:“那个,沐晨啊,你多大了?”
覃沐晨塞糕的抽空回他:“十九了。”
南宫耀继续捏眉,“哦”了一声,随意说着:“这么大了啊,”过后也不知道说点什么才能缓解心中的不宁,便学着哥哥的模样,同他攀谈:“今天在学堂有没有学到什么啊?”
覃沐晨摇摇头,南宫耀刚想问他为什么,他就自己回答了:“我迟到了,先生说我是二世祖让我滚回家去,我当堂骂了先生是假圣贤,他便拿扫帚给我赶出来了。”
南宫耀气得骂了一句:“什么混账玩意儿!”
覃沐晨附和了一嘴:“对吧,他居然当堂抽我的背,丢了我好大的面子。”
南宫耀道:“我说的是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还敢冲撞先生,连我都不敢,先生凭什么没打断你的腿?”
覃沐晨反驳了一嘴:“谁冲撞他了,还不得怪他不给我册子批印,我都这么大了,有好多和我同龄的早就不去学堂了,我还要去。”
南宫耀扶额,心想道:我两百多岁的时候还要时不时地去呢!
不过他还是更在意:“先生为什么不打断你的腿?”
覃沐晨像看怪物似的看他,“他敢?他要动了我,我太公饶不了他的。”
南宫耀在心中喟叹,多么仁义的世界,“人界”改名叫“仁界”得了。
回想自己以前有次求学,不过是后脚进得晚了,就得被卸掉一只腿。一整天只能拖着个残腿,跟在别人后头,连一根毛也没学会。一直到了晚上,师傅来接他回去的时候,帮他把残腿复原,第二天送他回来,帮着又给他卸了。
“……”南宫耀道:“这不公平,沐晨君,我可以卸你的腿吗?”
覃沐晨听他说话的语气可怕,慌地抓了衣服,妥帖地盖住了腿,又品读到那句“沐晨君”似乎有亲昵的味道,他歪了歪嘴角,笑嘻嘻地说:“南宫,我可以叫你耀哥哥吗?”
什么诡异的称谓?
他一口回绝:“那当然不行了。”他挑挑眉道:“你又不是我亲弟弟,你就是我亲弟弟也不行。”
你得叫我耀王。
“为什么不行?那你还不是翟月他亲弟弟呢,你不一样喊他月哥哥?”
轰的一下,南宫耀的脑子像有一道雷声响过,他的脸不自觉地热了起来,皱着眉头责怪他:“我什么时候叫他月哥哥被你给听见了?”
覃沐晨道:“不就昨天,翟家和我家的喜席上,你就这么喊他的,我都听到了。”
“喜宴?”他抽了抽嘴角:“什么喜宴?”
“我阿姐和翟月的呗,那还能有谁,南宫,翟月让你来赴宴你居然不知道是什么宴?”
南宫耀道:“谁说是,算了,他们俩的喜宴?他们要结亲了吗?”
覃沐晨无聊地咽了咽口水,道:“还没,昨天太公说,不想那么早地将阿姐许出去,你问这个干嘛,南宫,你还没说呢,凭什么你能喊他什么月哥哥?你不会是……”
他说着顿了一下,惹得南宫耀不自觉地追问一句:“我是什么?”
“你不会是他弟弟吧?”覃沐晨试探着说。
“呼,”他松了口气,否认道:“我不是他弟弟。”
覃沐晨也放松下来,说道:“还好还好,我可不想和翟月成为亲眷。”
南宫耀心想,若是覃沐曦真与翟月结了亲,他俩不照样成为亲眷,也不知道覃沐晨是怎么论的。
不过他也不想问这个。
他反而更好奇自己是在什么样的情境下喊的翟月,为什么他自己却没有半点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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