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坐在她身边,沉默如山。车厢内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霓虹在他冷硬的侧脸上投下明明灭灭、变幻不定的光影。他受伤的手随意地搭在膝盖上,借着窗外掠过的灯光,沈微能看到那被玻璃碎片划开的狰狞伤口边缘已经凝成了深褐色,但掌心依旧一片狼藉的暗红。他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沉默地望着前方无尽的黑暗,下颌线绷得死紧,像一尊压抑着所有风暴的、随时可能碎裂的雕像。
沈微也没有说话。她靠在另一侧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流光溢彩的夜景。那些璀璨的灯火,那些象征着繁华与安宁的万家灯火,此刻在她眼中,都蒙上了一层虚假的滤镜。它们的光,照不进这车厢,更照不进她此刻冰封的心底。
隐瞒。
保护。
深渊。
救赎。
这些词在她脑海里疯狂地旋转、碰撞。
他隐瞒了“V”仍在的事实,用虚假的安宁麻痹她。
他流着血,用身体为她筑起隔绝危险的墙。
他把她拉出深渊,又亲手将她推入一个由谎言编织的、更令人窒息的囚笼。
他口口声声的救赎,是否从一开始,就掺杂着她无法承受的代价?
车厢内的沉默,沉重得如同实质,挤压着每一次呼吸。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他身上清冽的雪松味,还有那无声弥漫的、巨大而冰冷的隔阂。
车子最终驶入陆家别墅幽静的车道,在主宅门前停下。司机迅速下车,恭敬地拉开陆凛一侧的车门。
陆凛没有立刻下车。他侧过头,在昏暗的光线下看向沈微。他的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未散的余怒,有深沉的担忧,有惯性的强势,也有一丝……试图靠近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僵硬。
“……”他似乎想说什么,薄唇动了动。
沈微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在他目光转过来的瞬间,她已经推开了自己这一侧的车门。高跟鞋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台阶上,发出清脆而决绝的声响。她没有回头看他,也没有去看他那只依旧在流血的手,挺直了背脊,一步一步,径直走向灯火通明、却再也无法带来暖意的家门。
大门在她身后无声地合拢,将陆凛的身影和他所有未出口的话语,连同车窗外那沉沉的夜色,一起关在了外面。
客厅里温暖明亮,周伯迎上来,脸上带着担忧:“太太,先生他……”
沈微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回应周伯。她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美丽人偶,径直穿过宽敞的客厅,走向通往卧室的旋转楼梯。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地板上,声音在过分安静的豪宅里显得格外空旷、寂寥。
她走上楼梯,身影消失在二楼的转角。
厚重的卧室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隔绝了楼下可能传来的所有声音。沈微背靠着冰凉的门板,身体里强撑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她缓缓滑坐在地毯上,昂贵的礼服裙摆铺开,像一朵颓然凋谢的花。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庭院灯微弱的光线透进来,勾勒出家具模糊的轮廓,投下大片大片的、浓得化不开的阴影。
她抬起手腕。
白皙的皮肤上,那抹属于陆凛的、暗红色的血迹,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眼得如同一个狰狞的烙印。她伸出另一只手,指尖颤抖着,用力地、反复地擦拭着那粘腻冰冷的痕迹。皮肤被擦得发红,几乎要破皮,但那抹暗红却顽固地渗入了纹理,像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一个无声的控诉。
她擦不掉。
就像她擦不掉那朵黑色曼陀罗带来的恐惧,擦不掉“V”那幽灵般的威胁,更擦不掉……陆凛眼底那份冰冷的“了然”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背叛感和无力感。
眼泪终于无声地汹涌而出,大颗大颗地滚落,砸在昂贵的地毯上,瞬间洇开深色的痕迹。不是歇斯底里的痛哭,而是压抑到极致后,从灵魂深处渗出的、冰冷的绝望。她死死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呜咽,身体却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
信任筑起的高塔,在真相的寒流中摇摇欲坠。她以为终于握住了光,却发现那光,不过是深渊回望时,映在她眼底的、冰冷的倒影。
窗外,夜色如墨,沉甸甸地笼罩着这栋华美却冰冷的囚笼。远处城市的灯火依旧璀璨,却再也无法照亮她心底那片骤然降临的、无边无际的寒夜。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黑夜,从未真正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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