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方向传来沉重的、略显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压抑着激动的声音:“先生!您回来了!太好了!新闻…新闻我们都看到了!”
沈微像受惊的兔子,猛地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毯子滑落在地。她甚至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就踩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几步冲到了玄关与客厅的连接处。
陆凛就站在门口。
他高大的身影似乎比记忆里又清减了几分,像一座被连日暴雨冲刷过的孤峰,带着一身从外面世界沾染的、尚未散尽的潮湿与寒意。昂贵的黑色羊绒大衣敞开着,里面深灰色的西装外套皱得不像话,领带不知所踪,衬衫领口被粗暴地扯开了两颗扣子,露出一段线条紧绷的脖颈和若隐若现的锁骨。最刺眼的是他左侧额角,一道新鲜的、已经凝结成暗褐色的血痂,像一条丑陋的蜈蚣趴伏在苍白的皮肤上,刺破了往日的矜贵无暇。几缕被雨水打湿的额发凌乱地贴在伤口周围,更添几分狼狈。
他脸上没有任何劫后余生的喜悦,也没有沉冤得雪的激动。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仿佛耗尽了所有心力的疲惫,沉甸甸地压在他深邃的眼窝里。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眼神涣散,失去了往日锐利的焦点。他微微佝偻着背,一只手扶着玄关冰冷的墙壁,指关节用力到泛白,似乎在支撑着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
沈微的脚步钉在了原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男人,与她记忆中那个永远掌控一切、强大到近乎冷酷的陆氏帝王,判若两人。那些在新闻里听到的“洗清”、“清白”的字眼,在这一刻,在他这副模样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又…那么沉重得令人窒息。
陆凛似乎这才察觉到她的存在。他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缓缓地、一寸寸地挪到她的脸上。那目光里翻涌着太多沈微看不懂也承受不起的东西——有浓得化不开的疲惫,有深不见底的痛苦,有小心翼翼的探寻,还有一丝…近乎绝望的、等待审判的脆弱?
他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干燥的唇瓣裂开了细小的口子。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压出来,带着沉重的喘息:
“新闻…看到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气,又似乎在斟酌字句,眼神死死锁着她,不肯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那些证据…DNA…不在场证明…你…信了吗?”
信了吗?
这三个字,像三把淬了冰的锥子,狠狠扎进沈微的心脏。
信法律?信证据?还是信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疲惫到极致的男人?
她看着他额角狰狞的伤口,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疲惫和那抹一闪而过的脆弱,看着他扶着墙、几乎站立不稳的姿态。她想起废弃工厂里他挡在她身前时宽阔却同样在微微颤抖的背脊,想起他昏迷中紧锁的眉头和无意识唤出的她的名字,想起他坦白少年时被送入“曼陀罗”时眼中那深沉的屈辱与黑暗…
那些冰冷的疑点依旧盘桓在心底深处,像顽固的荆棘。可这一刻,看着他这副模样,看着他眼中那近乎卑微的询问,沈微只觉得心脏最坚硬的那层外壳,被一种尖锐的、混合着巨大酸楚和心疼的洪流,冲开了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缝。
她没有回答信或不信。
她只是赤着脚,一步步,踏过冰冷的大理石地面,走向他。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在距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
空气中弥漫着雨水的湿气、淡淡的血腥味,以及他身上独有的、混合着烟草和冷冽须后水的气息,此刻却沾染了硝烟和尘土的味道。
沈微抬起手,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小心翼翼地、轻轻地触碰上他额角那道暗褐色的血痂边缘。冰凉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两人都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
“疼吗?”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连自己都陌生的沙哑和…疼惜?
陆凛的身体瞬间绷紧,像一张拉到极致的弓。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骤然紧缩,里面翻涌起惊涛骇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她指尖那一点微凉的触碰,却像带着滚烫的温度,瞬间灼穿了他所有强撑的意志。
他没有回答疼不疼。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攫住了沈微。陆凛那只扶着墙的手松开了,带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力道,狠狠地将她拽进了怀里!他的手臂像钢铁般箍紧她的腰背,另一只手用力地扣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死死按在自己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太紧了。紧得沈微几乎无法呼吸,肋骨被勒得生疼,脸颊紧贴着他冰冷潮湿的西装外套,能清晰地听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地、沉重地擂动,如同战鼓,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耳膜,震得她头晕目眩。
“呃…”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挤压的闷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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