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夜,风刮在脸上跟砂纸蹭似的。“晚屿”店里头却是另一番天地,暖烘烘的,人挤人,喧闹得像个提前开了场的庙会。玻璃门一开,那股子霸道肉香混着炭火气的热浪扑出来,能把人顶得退半步。
“老板娘!再来二十串羊肉,多放辣子!” “好嘞张哥!马上安排!” 我笑着应声,手指在收银机上点得飞快,无名指上那圈小小的金戒指,被顶灯一照,映着点温润踏实的光。
小石头端着个快有他半人高的大木头托盘,上面小山似的堆着油亮喷香的肉串,像只灵活的小松鼠,在桌子间穿行。“王婶!您的串!趁热!”小家伙声音脆亮,腿脚利索,哪还看得出几个月前裹着厚纱布的样儿。
眼风往角落那张原木小桌一扫。江屿坐在那儿,深灰羊绒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露出底下麦色紧实的小臂,筋络微微隆起,蕴着股沉静的力量。他手里捏着个平板,屏幕幽幽亮着,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眉心微蹙,像是在看什么棘手的东西。目光偶尔抬起,穿过喧闹的大堂落在我身上,那点蹙起的眉头便舒展开,嘴角牵起一丝极淡的弧度,比炉膛里烧得正旺的炭火还暖人。
就在这时——
叮铃铃!
我口袋里的手机跟催命符似的,猛地炸响!掏出来一看,屏幕上跳动着“孙会计”三个字,是江屿父亲那边公司的人。心里咯噔一下,这大晚上的……
刚接通,孙会计带着哭腔、劈了叉的声音就冲了出来:“林…林小姐!不好了!出大事了!江…江董的公司……完了!全完了!”
我心头猛地一沉,像块石头砸进冰窟窿里。“孙会计?您慢慢说!出什么事了?”
“账……账全空了!几个高管卷了钱跑国外了!银行那边刚通知,所有账户全被冻结!欠供应商的货款、工地民工的工钱……全爆出来了!现在公司楼下围满了讨债的!还有…还有好些人堵到‘晚屿’这边来了!说…说江董的儿子在这儿,父债子偿!林小姐!您快让江总想想办法!不然…不然要出人命了!”孙会计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背景音里一片混乱的哭喊和叫骂。
电话啪地挂了,只剩下一串忙音,在我耳边嗡嗡作响,像催命的符咒。
冷汗瞬间就下来了。我猛地抬头看向江屿,他显然也听到了动静,已经放下了平板,深潭般的眼睛正沉沉地看着我,里面翻涌着一种了然和冰冷的锐利。
几乎是同时——
哐当!哗啦——!
“晚屿”临街那扇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毫无征兆地,被一块飞来的砖头狠狠砸中!蛛网般的裂纹瞬间炸开!刺耳的碎裂声和食客惊恐的尖叫混杂在一起!
“江振远的儿子滚出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黑心老板!吸我们的血!把他揪出来!”
愤怒的吼声如同潮水般从破碎的窗外涌了进来!黑压压的人群举着牌子、挥舞着拳头,挤在店外,情绪激动,几个冲动的已经开始推搡门口阻拦的服务生!风雪裹着寒意和戾气,从破碎的窗口疯狂灌入!
店里瞬间乱成一锅粥!食客们惊恐地站起来,想躲又无处可躲。小石头吓得小脸煞白,端着托盘僵在原地。暖融融的烟火气被刺骨的寒意和恐慌瞬间冲散!
我手脚冰凉,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心脏!看着窗外那些愤怒扭曲的脸,听着那些充满绝望和恨意的呐喊,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在城中村被掀摊子、被逼着跳臭水沟的寒冬……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而异常沉稳的大手,轻轻覆在了我冰凉微抖的手背上。
是江屿。
他不知何时已站到了我身边。高大的身影像一堵沉默的山,瞬间挡住了窗外灌进来的寒风和那些充满恶意的视线。他低头看了我一眼,深潭般的眼底没有慌乱,只有一片令人心安的沉静,和一丝安抚的暖意。
“别怕。”他声音不高,却像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我狂跳的心。“关门。护好客人。”他简短地对旁边吓懵了的领班吩咐。
然后,他转过身,径直朝着那扇破碎的落地窗走去。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踏在实处。
“江屿!”我失声喊道,心提到了嗓子眼。外面那些人已经疯了!
他脚步没停,甚至没回头。只是抬起右手,对着身后慌乱的人群,极其轻微地向下压了压。一个简单的手势,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混乱的场面奇迹般地安静了一瞬。
他走到破碎的窗前,巨大的裂纹如同狰狞的伤口。寒风卷着雪粒子,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站在那片狼藉前,面对着窗外黑压压、群情激愤的人群,身姿挺拔如崖边青松。
“我是江屿。”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风声和嘈杂,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神震颤的穿透力,像沉钟撞响,“江振远,是我父亲。”
这句话像在滚油锅里泼了瓢冷水,人群的喧嚣瞬间拔高!怒骂、指责、哭嚎如同海啸般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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