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扫过旁边李婶留下的那把水灵灵的青菜。翠绿的叶子在晨光下泛着光。
一个念头猛地冒出来。
心一横,抓起那把青菜,也不洗了,带着露水和泥星子,几刀下去剁得稀碎!一股子生涩的青草气混着泥土味儿弥漫开来。我把剁碎的菜叶子一股脑全揉进了稀软油腻的面团里!灰白的面团瞬间染上了一层诡异的菜绿色,粘稠湿滑,散发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混合气味。
管不了那么多了!炸!
锅里的猪油块在逐渐升温的锅底滋滋作响。我揪起一坨绿油油、稀软粘手的面团,也顾不上形状了,胡乱扯开,看准油温,手腕带着一股蛮力抖下去!
“滋啦——!”
滚油瞬间包裹住了这团奇怪的东西!绿色的面胚在油浪里翻滚、挣扎,有的地方迅速变黄,有的地方还裹着生绿,炸出来的玩意儿奇形怪状,颜色斑驳,散发着一股混合了猪油荤香和生青菜气的怪味儿。
“嚯!晚妹子,你这…炸的啥新奇玩意儿?”一个赶早的汉子裹着厚棉袄路过,被这怪异的景象和气味吸引,凑过来看稀奇,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这…这颜色…能吃吗?”
“菜…菜油条…”我嗓子哑得厉害,努力挤出点笑,“新…新试的…清…清火…便宜…一毛钱三根!”
那汉子看着锅里翻滚的、绿黄斑驳的怪物,又看看我一脸油污狼狈的样,犹豫了半天,大概是图个新鲜便宜,最终还是捏着鼻子掏了钱:“那…那来三根尝尝…”
有了第一个吃螃蟹的,就有第二个。天色渐亮,赶早市的人多了起来。我这摊子炸出来的“菜油条”,卖相惊悚,气味怪异,但因为便宜得离谱,又顶着个“清火”的名头,竟然还真吸引了不少看热闹和贪便宜的。
“老板,这绿的…真能吃?”
“能!清火的!一毛钱三根!”
“给我来两毛钱的!”
“嚯!这味儿…够冲啊!”
“便宜嘛!尝尝鲜!”
我像台麻木的机器,收钱、递油条、扯面、下锅…动作机械而迅速。汗水混着脸上的油污往下淌,在晨风中结成冰凉的壳。左半边身子沉得像挂了秤砣,全靠右半边在死撑。每一次弯腰去够地上的面粉袋子,眼前都一阵阵发黑。
筐里绿黄斑驳、奇形怪状的“菜油条”飞快减少。口袋里的零碎毛票渐渐又厚实了一点。那点粗糙纸币带来的凉意,成了这冰火两重天里唯一的锚点。
“晚姐姐?”
一个带着点怯生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响起。
我正低头扯着一团稀软油腻的绿面团,闻声猛地抬头!
摊子前,站着个半大小子。穿着打补丁的旧棉袄,脸蛋冻得通红,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一双黑亮的眼睛正紧张又期待地看着我。是小石头!那个之前帮我推过车、后来被爹娘锁在家里不让出来的半大小子!
“小石头?”我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停住。油锅里滋啦作响,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
“晚姐姐!真是你!”小石头眼睛一亮,随即又看到我满身油污狼狈的样子,还有摊子上那些怪模怪样的油条,小脸上露出担忧和害怕,“你…你没事吧?我…我听我娘说…说江屿哥…他…他是不是…” 他声音越说越小,带着点恐惧,不敢把“煞星”、“惹了脏东西”那些词说出来。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镇上那些风言风语,终究是传开了。
“没事。”我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却比哭还难看,赶紧把锅里那根快炸糊了的“菜油条”捞出来,“你…你怎么跑出来了?你爹娘…”
“我…我偷偷溜出来的!”小石头左右看看,压低声音,往前凑了凑,黑亮的眼睛里满是急切和担忧,“晚姐姐!我…我听说江屿哥伤得很重?是不是…是不是缺钱买药?” 他说着,小手飞快地从破棉袄内袋里掏出一个用旧手帕包得严严实实的小包,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沾满油污的手里!
那手帕包入手沉甸甸的,带着小石头身上的体温。
“这…这是…”我愣住了。
“是我…我攒的压岁钱!还有…还有帮王老伯看鱼塘他给的工钱!”小石头语速飞快,小脸因为激动而涨得更红,“我…我偷偷藏的!晚姐姐你拿着!给江屿哥买药!买…买最好的药!”
我捏着那个沉甸甸、带着体温的手帕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滚烫的棉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眶热得厉害,眼前小石头那张冻得通红、写满担忧和急切的脸,在油锅升腾的热气里变得模糊。
“晚姐姐!你…你别哭啊!”小石头慌了,手足无措。
我猛地低下头,用沾满油污的袖子狠狠抹了把脸,把那汹涌的酸涩硬压了回去。再抬起头时,脸上只剩下一种近乎凶狠的平静。
“谢了,石头。”我把那手帕包紧紧攥在手心,塞进棉袄最里层,紧贴着胸口那叠毛票,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钱…算姐借你的。等江屿好了,让他加倍还你!连本带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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