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滚烫的“我的”,像块烧红的炭,重重砸进我耳朵里,烫得心尖都在抖。
我忘了哭,也忘了骂,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他。
江屿的眼睛半睁着,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铁秤砣,里面布满了蛛网似的红血丝,浑浊得像是蒙了层脏玻璃。可就在那浑浊深处,一点子光,又冷又亮,跟刚淬过火的刀尖似的,死死钉在我脸上。那眼神,哪儿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倒像是守着自家地盘的饿狼,累得只剩一口气了,可谁要敢碰他圈里的东西,照样能扑上来咬断你的脖子。
他的视线,慢得磨人,又沉得吓人,从我糊满泪泥的脸上,一寸寸往下挪,最后,死死焊在了我的左手上——焊在了那根被他铁钳似的大手攥得死紧、指根上箍着那枚糊满血污泥浆、丑得掉渣的戒指上。
“……丑。”
一个沙哑得像是砂轮磨铁皮的气音,带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和劫后余生的疲惫,从他干裂乌紫的嘴唇缝里挤出来。气若游丝,偏偏砸得我心头一颤。
“丑…丑你也得认!”我鼻子一酸,声音抖得不成调,眼泪又下来了,砸在他手背上,“是…是你自己捏的…赖…赖不掉…”
他像是压根没听见,或者说听见了也懒得搭理。那只攥着我左手的大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着死白,冰得像块石头,可偏偏又烫得吓人,那力道,像是要把戒指连着我这根指头,一起捏碎了揉进他骨头缝里。
就在这时,他那胸口,被厚厚焦黑敷料裹着的恐怖伤处,突然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不是抽搐,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极其艰难地搏动!
紧接着,他那只攥着我的大手,食指指尖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清晰地……蜷缩了一下!
像是在回应!
我浑身汗毛瞬间炸起!不是疼,是惊!是狂喜!
“江屿!你…你醒了是不是?你听见了?”我声音劈了叉,带着哭腔的嘶哑,拼命把脸凑近他冰冷的脸颊,想从那片死寂的灰败里再抠出一点活气儿,“撑住!你给我撑住!那鬼东西烧掉了!烧掉了你听见没?!”
他紧闭的眼皮之下,眼球极其缓慢、极其艰难地……又滚动了一下!
像是一块沉在万丈淤泥底下的顽石,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撬动了一丝缝隙!
“药…王婆子!水!干净的布!”我猛地扭头,朝着空荡荡、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堂屋嘶喊,声音因为巨大的激动而劈叉,“他动了!他真动了!”
喊声在破败的堂屋里回荡,撞在塌了一半的土墙上,又弹回来,带着点凄凉的尾音。没人应。
王婆子和张嫂早跑没影了,只剩下门外呜咽的寒风,卷着倒塌院墙的土腥气,冷飕飕地灌进来。
心一下子沉了半截。但看着江屿胸口那极其微弱却无比真实的起伏,还有他指间那一点细微的回应,一股狠劲儿猛地从脚底板窜上天灵盖!
没人帮?那就自己来!
我咬着牙,用还能自由活动的右手,撑着冰冷泥泞的地面,一点一点,把自己从他沉重的身体下挪出来。半边麻痹的身体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蚀骨的阴寒还在骨头缝里盘踞,每一次动作都疼得我眼前发黑。
好不容易挪开,顾不上喘匀气,我立刻扑向王婆子之前丢下的东西。
豁了口的破碗里,浑浊的开水早就凉透了,上面还飘着灰。那卷粗布被撕扯得乱七八糟,沾满了泥污。只有那个油腻腻的小粗陶罐还完好,里面是粗粝发黄的盐粒。角落里,那半瓶浑浊的劣质烧刀子还在。
有总比没有强!
我抓起破碗,把凉透的浑水泼掉,又撕下相对干净的一块粗布,蘸了点烧酒。刺鼻的劣质酒精味冲得人脑仁疼。
回到江屿身边,他依旧无声无息,只有胸口那点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吊着命。我深吸一口气,右手抖得厉害,将蘸了烧酒的布巾,极其小心、极其缓慢地,再次靠近他胸口敷料边缘那些相对“干净”的皮肉区域。
布巾落下,带着酒精强烈的刺激。
“唔…”
江屿昏迷中的身体猛地一抽!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痛苦闷哼!额角的青筋瞬间绷紧,紧锁的眉头拧成了死疙瘩,整张脸因为剧痛而扭曲变形!
那只死死攥着我左手的手,力道瞬间又加大了几分!指骨被捏得咯咯作响,剧痛钻心!
“忍忍…忍忍就好…”我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停。用蘸了烧酒的布巾,屏住呼吸,一点一点擦拭着敷料边缘被血污和焦黑糊住的地方,还有他脸上、脖颈上凝结的污垢。
每一次擦拭,他身体都会本能地抽搐一下,压抑的痛哼像钝刀子割肉。冷汗混着血污,从我额角滚落。
终于,把能擦的地方都勉强清理了一遍。伤口核心那恐怖的焦黑区域,我碰都不敢碰。
“盐…”我抓起粗陶罐,倒出些粗粝发黄的盐粒在掌心。看着江屿惨白的脸,心一横,牙一咬,将盐粒小心翼翼地撒在刚才被烧酒擦拭过、相对“干净”的伤口边缘皮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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