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嫂那碗温在灶上的小米粥,我最终只勉强咽下去半碗。红糖的甜腻混着小米的清香,到了嘴里却如同嚼蜡,梗在喉咙里,不上不下。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和疲惫,像被重锤反复敲打过,散了架又被潦草拼凑起来。尤其是右手腕,厚重的纱布下,那烙印的灼痛感并未消失,反而在寂静中愈发清晰,如同皮下埋着一块持续发烫的烙铁,随着脉搏的跳动,一下下灼烧着神经。
摇篮里,婴儿睡得安稳。小小的胸膛规律起伏,偶尔发出一点细微的呓语。手腕上那个暗红的胎记,在昏黄的灯光下安静蛰伏,像一个普通的、无害的印记。可我知道它不是。它是风暴眼,是“海灵”的烙印,是引来一切灾祸的源头,也是江屿用命护住的微光。
张嫂收拾了碗筷,又絮絮叨叨叮嘱了几句,见我实在精神不济,便轻手轻脚带上门出去了。土坯房里只剩下我和婴儿的呼吸声,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衬得夜更深,静得能听见灰尘落下的声音。
我靠在硬邦邦的床头,目光空洞地望着房梁上那盏蒙尘的白炽灯。昏黄的光晕在眼前晕开,幻化出那片崩塌的、黑暗的石厅,幻化出触手滑腻冰冷的粘液感,幻化出江屿挡在身前时,枯瘦身体被贯穿撕裂的瞬间,和他最后望向我时,那双沉入深渊前带着最后一点微光的眼睛……
心口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闷痛得喘不过气。泪水早已流干,只剩下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刺骨的绝望和空洞。
就在这死水般的沉沦中,手腕上那持续滚烫的烙印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冰凉的触感,再次毫无预兆地传来。
这一次,比之前清晰了一丝。
像是一滴冰冷的水珠,落在滚烫的烙铁上,瞬间蒸发,却留下短暂而真实的凉意。又像是一缕极细、极寒的丝线,从烙印的纹路深处悄然探出,轻轻拂过灵魂深处某个最脆弱的地方。
不是错觉!
绝对不是!
我猛地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撞得受伤的肋骨生疼!所有的疲惫和剧痛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感暂时压了下去!
我死死盯着缠满纱布的手腕。那滚烫的灼痛感依旧存在,霸道而鲜明。但这股微弱的冰凉,却如同冰层下的暗流,顽强地、极其隐蔽地穿透了灼痛的屏障,固执地传递着某种……信息?
是什么?
是那“深海”残余力量的侵蚀?还是……
一个渺茫到几乎不敢去想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火星,猛地灼痛了我的神经!
江屿……?!
是他吗?!是他在那冰冷、黑暗、充满邪气的废墟之下,在用某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联系我?!
这个念头一起,巨大的希望如同狂潮般瞬间席卷而来!可紧随其后的,是更深的恐惧和绝望!
如果他真的还活着……在那样的地方……被那些东西拖下去……他正经历着什么?!那冰冷的感觉……是他在承受极致的痛苦吗?!是他在……求救?!
“呃……”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我猛地攥紧了左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用剧痛强迫自己冷静。不能乱!不能慌!如果真的是他……如果他还活着……我必须知道!必须找到他!
手腕上的冰凉感再次传来,这一次,似乎带着一丝微弱的……方向性?
不是指向后山那个被封死的塌陷坑的方向。
而是……指向门外?
我猛地抬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房门!门外……是什么?
张嫂家的小院?寂静的村庄?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这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极其谨慎的敲门声,突兀地在寂静的夜里响起。
声音很轻,却像重锤砸在我的心上!
谁?!
张嫂刚走不久,不会这么快回来!而且她敲门不会这么小心翼翼!
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涌向了四肢百骸,又在下一秒冻结!巨大的危机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上来!
是那个撑黑伞的男人?!他找来了?!
这个念头让我瞬间如坠冰窟!身体本能地向后缩紧,脊背死死抵住冰冷的土墙!目光惊恐地扫向摇篮里的婴儿!不行!不能让他找到孩子!
“笃笃笃。”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轻,更急。带着一种压抑的焦灼。
紧接着,一个刻意压低的、沙哑而熟悉的声音,极其艰难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
“晚……丫头……是……是我……”
这个声音?!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倒流!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瞬间压倒了恐惧!
老李?!
是李守田的声音!虽然沙哑得如同破锣,气息极其不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但那粗粝的质感,我绝不会认错!
他不是重伤昏迷,生死未卜吗?!王大夫都说他醒来看天意!他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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