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台老式电脑杵在那儿,屏幕幽幽地亮着蓝光。一台显示着医院内部导航的页面。我哆嗦着伸出手,沾着血污和泥灰的手指头,在冰凉的键盘上笨拙地戳着。
“太平间”三个字,被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敲进了搜索框。
屏幕上跳出个路线图:急诊大楼负一层,穿过一条老长的内部通道,走到头左转。
负一层……
太平间……
那个烙印的照片……小石头最后那句没吐完的“像……”……打伞鬼手腕上那模糊的印记……
也许……也许还有最后一丝机会……在那冰窟窿似的太平间里……在一切都盖棺定论之前……
这念头像鬼火一样,在绝望的冰窟窿底下幽幽地冒了出来,微弱,却带着一股子不顾死活也要抓住的狠劲儿。
就在这时,眼角余光好像瞥到点啥。大厅另一头,通往内部通道的那个入口上方,一个不起眼的半球形监控摄像头,那个小小的红点指示灯,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 * *
内部通道的光线陡然暗了下来,惨白的荧光灯管隔老远才有一根,大多还接触不良,忽明忽灭,把长长的走廊切割成一段段光怪陆离的暗影。空气里的消毒水味更浓了,混杂着一股子难以形容的、陈年的阴冷霉味,像地窖深处多年不见天日的石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气。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空洞,瘆人。只有我自己的。鞋底摩擦着冰冷的水磨石地面,发出单调的“沙沙”声。越往里走,温度越低,冷气顺着裤腿管子往上钻,冻得小腿肚子直抽筋。
尽头左转。一扇厚重的、刷着暗绿色油漆的铁门,像块巨大的墓碑,杵在那里。门上方钉着一块小小的、冰冷的金属牌子:
**太平间**
牌子下面,是一个老式的、需要用力按压的门把手。
心脏在冰冷的胸腔里沉重地擂动,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裤兜里那张照片的硬角。我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带着浓重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渗透灵魂的阴寒气息,瞬间灌满了肺叶,激得我浑身一颤。
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门把手。用力,向下按压。
“咔哒。”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门,缓缓地、无声地向内滑开。
一股更加强劲、更加刺骨的寒气,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汹涌而出!劈头盖脸地浇了我一身!激得我猛地打了个寒噤,牙齿不受控制地磕碰起来。
门内的景象,比想象中更让人头皮发麻。
空间不大,惨白的灯光从高高的顶棚直射下来,照得一片通明,却毫无暖意,只有冰冷的死寂。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消毒水味,还有一种……一种冰冷的、属于金属和防腐剂的、毫无生命气息的味道。
正对门口的,是一整面墙的巨大金属柜子。无数个长方形的、泛着冷冽银光的抽屉门,整齐地排列着,像蜂巢,更像一口口竖起来的、冰冷的金属棺材。每个抽屉门中央,都有一个圆形的、带编号的金属旋钮。
柜子前面,孤零零地摆着一张不锈钢的、泛着冷光的推床。床上空空荡荡,只有一张同样惨白的布单随意地搭着。
角落里,一个穿着深蓝色工装、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的老头,正背对着门口,慢吞吞地拖着一块湿漉漉的拖把。拖把划过冰冷的地面,发出“刺啦——刺啦——”的、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他动作迟缓,对门口的动静毫无反应,像一具设定好程序的机器。
寒气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顺着衣领、袖口、裤腿,无孔不入地钻进身体,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我僵在门口,目光死死盯着那面巨大的金属柜墙。小石头……他在哪一个冰冷的抽屉里?
“找谁?”一个沙哑、干涩、毫无起伏的声音突然响起,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
是那个拖地的老头。他不知何时转过了身,浑浊的眼珠子透过老花镜片,毫无情绪地看着我。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沟壑纵横的额头和一双死气沉沉的眼睛。
“……刚……刚送来的小孩……”我的声音抖得厉害,牙齿磕碰着,“贯通伤……男孩……”
老头浑浊的眼珠子似乎转动了一下,又似乎没有。他慢悠悠地放下拖把,拖把杆靠在墙边,发出轻微的“哐当”声。然后,他佝偻着背,像一截移动的老树根,慢吞吞地走向那面巨大的金属柜墙。
他的手指,带着厚厚的橡胶手套,在一排排冰冷的金属旋钮上缓缓滑过,发出极其轻微的“滋啦”声。最终,停在靠下位置的一个旋钮上。那旋钮的编号是:**B-07**。
“这个。”老头沙哑地说,手指搭在了旋钮上,却没有立刻转动。他浑浊的眼睛透过镜片,再次落在我身上,那目光像是在掂量,又像是在无声地询问。
巨大的恐惧混合着一种不顾一切的冲动,在我体内疯狂冲撞。我往前迈了一步,脚步踩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发出清晰的回响。寒气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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