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时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声音却像裹着冰碴的蜜糖,在密闭的车厢里流淌。
掌心隔着薄绸传来的温度,让沈梦雪无端想起祖父书房里那尊永远泛着寒意的青铜烛台。
沈梦雪将脸埋进对方颈窝,发丝扫过他喉结处的皮肤,语气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娇嗔:“是啊,祖母天天让人给我做好吃的,我现在都胖了好多了。”
她垂眸望着自己蜷缩在父亲膝头的脚尖,绣着珍珠的缎面鞋尖轻轻晃动,在真皮座椅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车厢内的香氛愈发浓郁,混着皮革的味道,几乎要将她淹没。
沈磊修长的手指突然捏住她的下巴,指腹带着常年握笔的薄茧,力度却不容抗拒。
他低头凝视着女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看穿,拇指轻轻摩挲过她圆润的脸颊,翡翠袖扣随着动作擦过她耳垂:“嗯,可算是有点儿肉了。”
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呼出的热气扑在她唇畔,“这样才好看。”
指尖骤然收紧,沈梦雪疼得睫毛轻颤,却在对上那双深邃的眼眸时,生生将呜咽咽回了喉咙。
沈梦雪强扯出一抹笑意,紫色眼眸里却泛着不安的涟漪。
她伸手握住沈磊的手腕,试图缓解脸颊上的疼痛,指尖触到他腕间冰凉的金属表带,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爸爸弄疼我了。"她轻声呢喃,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的丝绸,带着委屈的尾音。
沈磊这才松开手,指尖抚过她被捏红的脸颊,动作突然变得轻柔起来,仿佛方才的粗暴只是错觉。
"瞧我,"他低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见到宝贝太高兴,一时忘了轻重。"
说着,他伸手理了理她有些凌乱的发丝,将垂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擦过她耳垂时,沈梦雪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就在这时,司机从后视镜里投来询问的目光。沈磊微微颔首,黑色轿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细碎的声响。
沈梦雪望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街边的糖葫芦摊、绸缎庄渐渐模糊成斑斓的色块。
她忽然想起碧玉还在外面,下意识地想要回头去看,却被沈磊揽住肩膀,强制将她转了回来。
"别看了,"沈磊的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祖父找你有事,我们得赶紧回去。"
他身上的雪松香混着陌生的鸢尾花香将她笼罩,沈梦雪僵在他怀里,突然觉得车厢里的空气变得无比压抑,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着无形的枷锁。
而车窗外,阳光依旧明媚,却照不进这辆载着秘密与寒意的黑色轿车。
沈梦雪猛地挺直脊背,藕荷色旗袍下的脊背绷成脆弱的弧线,紫眸里翻涌的惊惶几乎要冲破眼眶。
她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沈磊箍在臂弯里的力道骤然收紧,翡翠袖扣硌得她肩头生疼。"快掉头,碧玉他们还在那里!"
她冲着驾驶座大喊,声音尖锐得划破车内凝滞的空气,发间的白玉兰簪子随着剧烈动作摇晃,险些脱落。
司机透过后视镜与沈磊对视,喉结艰难地滚动。黑色轿车却依旧沿着柏油路飞驰,引擎的轰鸣声吞没了沈梦雪的呼喊。
沈磊将下巴重重压在她发顶,呼吸扫过她后颈时带着冰刃般的寒意:"别闹。"
他的手指插入她发间,看似安抚地梳理,实则将她禁锢得动弹不得,"祖父的命令,谁都不能违抗。"
车窗外的街景如走马灯般掠过,碧玉举着糖人追车的身影逐渐缩成小黑点。
沈梦雪望着少女跌坐在路边,粗布裙沾满灰尘,发间绒花散落一地,喉咙里泛起铁锈味。
她徒劳地捶打着沈磊的胸膛,珍珠耳坠在剧烈晃动中磕在车窗上,发出细碎的脆响,像极了她此刻支离破碎的心跳。
沈磊倚着真皮座椅,任由沈梦雪捶打的力道逐渐变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是在观赏一场闹剧。
他修长的手指把玩着袖口银链,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如同锁链,在密闭车厢里回荡:"我的宝贝儿是怎么了?爸爸才刚到这里就跟爸爸耍脾气了。"
语调轻柔得仿佛在哄哭闹的孩童,尾音却裹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压迫感。
沈梦雪的拳头突然僵在半空。她仰起头,紫色眼眸里盛满惊怒与恐惧,像是被围困的困兽。
小手剧烈颤抖着,指尖泛着青白,藕荷色旗袍被攥得皱成一团,仿佛要将布料生生撕裂。
她整个人都在发抖,从发梢到绣着珍珠的鞋尖,细密的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浸湿了贴身的绸缎。
车厢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沈梦雪望着父亲嘴角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容像是蒙着薄纱的利刃,温柔表象下暗藏杀机。
她突然想起小黑屋里潮湿的霉味,想起祖父翡翠扳指的寒意,喉咙里泛起一阵酸涩,却死死咬住下唇,将呜咽咽回腹中,只剩颤抖的肩膀泄露着内心的惊涛骇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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