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装箱下的尸体中,有个穿着战术背心的壮汉突然抽搐了一下。南宫蝶头也不回地甩出手中的烟头,精准地落在对方颈动脉的位置。那人发出一声闷哼,彻底不动了。
“第七个。”贺兰纪香轻声说,用唐刀挑起地上的一把蝴蝶刀抛给姐姐,“你的东西。”
南宫蝶凌空接住,刀柄在她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圆弧。她突然转向卓倾城,刀尖挑起他松开的绷带:“肩部贯穿伤,失血约800cc,再拖下去你就要休克了。”语气平静得像在讨论明天的天气。
卓倾城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袖管已经被血浸透,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失血带来的眩晕感后知后觉地涌上来,他不得不扶住旁边的铁架。铁锈的腥味混着血腥气,让他想起四年前那个雨夜,南宫蝶也是这样浑身是血地站在他面前,却固执地不肯倒下。
“你……”他刚开口,一阵剧痛就从肩膀窜上脊背。视线模糊的最后一刻,他感觉有人架住了他的肩膀。熟悉的冷香混着硝烟味钻入鼻腔——是南宫蝶常用的那种薄荷烟的味道。
“昏过去前记得呼吸。”这是卓倾城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病房地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窗台上放着一支新鲜的白色马蹄莲,花瓣上还带着晨露。花茎下压着一张字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一行字:“医药费记你账上。——D”
卓倾城肩部的伤口被重新包扎过,右手腕上连着输液管。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监护仪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他靠在床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张署名为“D”的字条。纸面上还残留着极淡的火药味,让他想起昨夜化工厂里弥漫的硝烟。
卓倾城盯着那个字母看了很久,突然笑了。他小心地撑起身子,从床头柜的抽屉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支叼在嘴里,却不点燃,只是感受着烟草苦涩的香气。
门被轻轻推开,贺兰纪香端着餐盘走进来。看到他嘴里的烟,挑了挑眉:“我姐给的?”
“战利品。”卓倾城含混地说,把烟别到耳后。他注意到贺兰纪香右手虎口处一道小伤口,已经结痂了。
“她人呢?”
“去收拾残局了。”贺兰纪香放下餐盘,不锈钢碗里的白粥冒着热气,“黑礁在城东还有个据点。”
“她走之前说了什么?”卓倾城将字条折好,塞进枕下的病历本里。
贺兰纪香正在削苹果,刀刃在果肉上划出流畅的螺旋。“她说……”刀尖微微一顿,“下次再擅离职守,就亲手给你缝针。”
卓倾城低笑出声,却牵动了肩膀上的伤口。疼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眼前闪过南宫蝶按在他伤口上时微微发颤的指尖。那个在枪林弹雨中都能稳如磐石的手,居然会因为他的伤势而颤抖。
“她右手的小指……”
“接回去了。”贺兰纪香将苹果切成小块,“愈合后不会影响灵活性。”她拉开窗帘,阳光瞬间充满整个房间,“缝了五针。她转身看着卓倾城,“不过她说比起你肩部那个窟窿,还算划算。”
贺兰纪香递过果盘,突然压低声音,“你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连夜去城东吗?”
窗外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卓倾城望向窗台上的马蹄莲,露珠顺着花瓣滑落,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晕。
“那里有黑礁的医疗数据库。”他轻声说,“她去找四年前那场爆炸的伤员记录。”
贺兰纪香的动作顿住了。四年前豪门爆炸案的卷宗她看过无数遍,所有伤员名单里都没有卓倾城的名字。但南宫蝶坚持说他当时就在现场,还替她挡下了致命的弹片。
“你觉得……她真的能找到?”
卓倾城没有回答。他的目光落在病房门口的地面上——那里有一滴尚未干涸的血迹,形状像极了一只展翅的蝴蝶。
走廊尽头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紧不慢,带着特有的韵律。卓倾城突然伸手拔掉了输液针头,鲜血顺着针孔渗出,在皮肤上画出一道细小的红线。
“你干什么?!”贺兰纪香按住他的手腕。
“告诉她……”卓倾城望向窗外,梧桐树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曳,“我欠她的酒,随时可以来取。”
脚步声在门口停住了。透过门上的玻璃窗,能看到一抹熟悉的黑影一闪而过。贺兰纪香追出去时,走廊上只留下一串带血的脚印,尽头处的电梯正在下行。
回到病房,她发现窗台上的马蹄莲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把蝴蝶刀,刀刃上刻着细小的数字——正是四年前那个雨夜的日期。
卓倾城拿起刀,刀柄上还残留着熟悉的温度。他轻轻翻转手腕,刀锋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精准地钉在了墙上的靶心位置。
“看来……”他望向窗外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她找到想要的东西了。”
阳光洒满病房,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知更鸟发出清脆的啼鸣。卓倾城望着那些来回穿梭的细小身影,突然觉得肩部的伤口真的没那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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