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哭喊出最后一个字的瞬间,那冲天而起的惨绿火焰,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地掐住!
“噗”一声轻响。
火光骤然缩回灯碗,只剩下最初那点豆大的绿苗,虚弱地跳动着。
屋子里死寂得可怕,只剩下阿桂粗重混乱的喘息。油灯碗里浑浊的灯油还在微微荡漾,映着那点绿火。
灯焰里,永强那张被火焰扭曲过的脸并未消失,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按回了灯油深处。脸上的怨毒和狂怒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巨大的、难以言喻的茫然和……钝痛?火焰微微跳动,一个滞涩、虚弱,仿佛随时会断掉的声音,艰难地从那点微弱的绿焰里挤出:
“不……是……”
“你……”
“我……”
“死……”
“于……”
“意……”
“外……”
“跌……”
“河……”
“根……”
“本……”
“不……”
“知……”
“情……”
最后一个“情”字,微弱得如同叹息,几不可闻。灯焰猛地剧烈一晃,像风中残烛,永强那张茫然痛苦的脸瞬间被拉长、撕裂、破碎,化作无数细小的火星,“嗤”地一声,彻底熄灭。
屋子里重新陷入黑暗,只有那刺鼻的灯油腥味和浓烈的焦糊味弥漫着。
阿桂的哭声和喘息,也随着那最后一点火星的湮灭,戛然而止。
黑暗中,她僵直地跪在地上,脸上湿漉漉一片,分不清是泪是汗还是油。她像个被拔掉了发条的破木偶,只有眼珠在黑暗中惊恐地转动着,茫然地“看”向桌上那片吞噬了丈夫魂灵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意……意外?跌……跌河?” 她的声音干涩得像两片生锈的铁片在摩擦,“他……他不知道?他……他根本不知道?”
黑暗中,传来一声极轻的、布料摩擦的声音。是三姑动了。
阿桂猛地扭过头,眼睛努力在黑暗中捕捉三姑的轮廓。
三姑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悄无声息地靠近了油灯碗。她枯瘦的手指,在浓稠冰冷的灯油里极其迅速地一探、一捻。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惨淡月光,阿桂似乎看到三姑的指尖拈起了一粒极小、极小的黑点——比芝麻还小,正是刚才灯芯燃烧时,三姑按下去的那粒黑色虫卵的位置。那粒小黑点在月光下似乎还带着一点湿亮的油光。
三姑的手指极快地蜷回袖中,那粒小黑点瞬间消失无踪。
“唉……”一声空洞悠长的叹息,仿佛从棺材里飘出来,“魂……散了。灯……灭了。”
三姑不再停留,佝偻着背,像一道融入夜色的鬼影,无声无息地拉开吱呀作响的破木门,消失在门外更加浓稠的黑暗里。冰冷的夜风呼地灌进来,吹散了屋里最后一点暖意,也吹得阿桂浑身冰凉。
阿桂瘫在冰冷的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无数碎片在疯狂冲撞——她日复一日对着丈夫背影无声的诅咒;她偷偷用红纸剪成小人,写上永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用针狠命扎透时扭曲的快意;村尾二嘎子跌跌撞撞跑来报信时那张煞白的脸:“嫂子!永强哥……喝多了……掉进涨水的野河沟……捞上来……人……人硬了……” 还有……还有她藏在灶膛深处那叠写着永强名字、扎满了针眼的红纸小人……
“不……不可能……”她喃喃着,眼神涣散空洞,像两个被掏空的窟窿,“那火……那咒死我的话……明明……”她猛地看向门口三姑消失的方向,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濒死的绝望,“三姑!那火!那咒死我的火!你看见了吗?灯里烧出来的!是他说的!他说是我咒死的!”
门外只有呜呜咽咽的风声,像无数冤魂在回应。
几天后,天蒙蒙亮,一层灰白的薄雾像裹尸布一样,笼罩着永强那座新坟。早起的村人远远看见坟堆前似乎趴着个黑影。
走近了,是阿桂。
身体早已僵冷,像一块冻透的石头。脸色青灰发紫,嘴角凝固着一道黑紫色的血痕,一直延伸到下巴。最骇人的是她的眼睛,惊恐地圆睁着,死死瞪着丈夫的坟头,眼珠子几乎要凸出来,仿佛在咽气前一刻,看到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东西。
人们叹息着,七手八脚地去抬那具冰冷僵硬的躯体。就在搬动的时候,一个粗布缝制、鼓鼓囊囊的小包,从阿桂那件破旧棉袄的口袋里滑落出来,“啪嗒”一声掉在坟前冰冷的湿泥地上。
小包散开了口。
里面滚出几个用粗糙红纸剪成、针脚歪歪扭扭的小人。每个小人的胸口都用黑墨写着“李永强”三个字,密密麻麻扎满了锈迹斑斑的缝衣针。针尖在晨光下闪着阴冷的光。纸人旁边,还有一张被摩挲得起了毛边、沾着油污的硬纸片。纸片上印着褪色的红字:
“三姑点灯 通幽引魂 了断恩怨 心诚则灵”。
下面是一行小字地址,墨迹早已被油污和汗渍洇得模糊难辨。
晨风打着旋儿吹过坟头,卷起几片枯叶和烧剩的纸钱灰。那张小小的硬纸片被风掀起一角,轻轻抖动,像一只垂死的黑蛾,在冰冷的坟土上徒劳地扑腾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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