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酸雨如同万根钢针,穿透浸透的衣物,狠狠刺入遍布细小爆裂伤口的皮肤。酸液与破裂毛细血管渗出的细微血珠混合,黏腻地在周身流淌,带来蚀骨灼烧与刺痒交叠的酷刑。每一次剧烈的咳嗽都如同胸腔内灌满了烧红的铁屑,喷出的血沫带着浓重的铁锈腥臭砸在身下的沙砾泥浆里。
戈壁滩冰冷的泥泞如同沼泽,每一次试图挪动身体都带来更深的陷溺感。沉重的湿冷顺着残破的衣物蔓延至骨髓深处,彻骨的寒意与伤口的灼烧在体内激烈交锋,吞噬着所剩无几的体力。视野被灰暗的雨幕和酸水糊住大半,世界在她模糊的感知中只剩下了风声、雨声和自身血液在耳中鼓动的杂音,以及……那微弱却无法被磨灭的……
咚…咚…咚…
每一次搏动都牵动着血肉神经的震颤。它微弱、急促,如同心脏被攥紧濒死的雏鸟在壳内徒劳挣扎的声响,脆弱得仿佛下一瞬就会彻底沉默。但每一次搏动的间隙,它又顽强地重新续接,每一次重新响起的“咚”声,都带着比前一次更清晰的执拗,如同一根无形的线,死死牵着她即将堕入虚无的意识,一次次将她从黑暗的泥沼边拖拽回来。
林七……用这种方式,顽强地存在着。
叶清瑶残存的意志在寒冷与剧痛的风暴中艰难凝聚。她不能死。绝不能!至少……不能死在这里!死在离目标咫尺之遥的污秽泥泞中!
那个男人!那个只留下指向生路手势就关上车门的“老疤”!他看她的眼神……绝非善意,但那指向岩石群深处的手势,却是唯一的生路标记!
生路!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猛地搅动了她几近凝固的血液!求生!她必须站起来!
“呃——啊!!”
一声从喉骨深处撕扯出来的、被酸雨和血沫呛咳淹没的嘶哑低吼!她身体猛地向上挣动!左手如同最后的支点,死死抠进身下冰冷湿滑的泥浆,试图撑起身体!撕裂的剧痛瞬间从爆裂的伤口、从经络深处、从碎裂的右肩炸开!仿佛全身每一寸骨肉都在悲鸣!视野被剧痛和酸雨彻底糊成一片血红!
扑通!
身体只勉强抬起不足半尺,便重重砸回泥沼!更深的冰冷泥浆涌入口鼻!窒息感如同巨手扼住了咽喉!
失败!
绝望的冰冷刚刚开始重新覆盖。
嗡!
一直被死死按在心口、紧贴着暗金搏动碎片的左手掌心下方,那枚古老的生命树符文贴片核心的幽绿光芒,在她剧烈挣扎、心神彻底被求生意志点燃的刹那,骤然亮起!
不再是微弱的明灭!而是一种稳定的、持续散发出的、如同冷焰般的柔和绿光!
嗤——!
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带着勃勃生机的冰凉能量流,如同纤细坚韧的冰蔓,瞬间沿着她灼痛刺痒的皮肤,逆流而上!精准地缠绕住她右肩脱臼撕裂的关节!同时,另一股更为细微、冰凉的气息,如同母亲的呼吸,轻柔地拂过她额角正在被酸雨侵蚀的、不断渗血的撕裂伤口!
剧痛如同被投入冰泉!右肩撕裂处的灼热痛楚瞬间被压下一大截!额角伤口被酸液烧灼的刺痛感也被那股清凉气息暂时隔绝!
这股冰凉生机的能量没有修复她丝毫伤势,它太过微弱,仅仅是在那冰冷泥沼与酸雨灼烧的痛苦炼狱中,强行开辟出了一小块短暂存在的、不被痛苦完全淹没的“平静之地”!
够了!
这就够了!
叶清瑶在剧痛的间隙中强行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夹杂着泥土腥气和酸雨刺鼻味涌入灼痛的肺叶!她抓住这痛楚稍减的瞬间!左臂再次爆发!五指如同铁钩深深嵌入泥浆!身体的每一块肌肉都在剧痛的余韵中爆发出撕裂痉挛般的力量!
一次!身体撑起!
两次!膝盖弯曲,顶住深陷的淤泥!
三次!!!
“呃!!!”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吼!她竟硬生生地、如同挣脱了蛛网的垂死飞蛾,带着浑身淋漓的酸液、泥浆和血污,硬是从这冰冷的死亡泥沼中爬跪了起来!
视野中的血红稍微褪去,灰蒙蒙的戈壁雨幕重新清晰,虽然被雨水切割得扭曲晃动。
生路!就在眼前!
那片狰狞的风化石群如同巨兽的骸骨伏卧在雨幕深处!最外侧,一根如同巨兽断裂獠牙般高耸的、内部已经风蚀出巨大孔洞的风蚀石柱!如同标志!柱身后方阴影里,那条被巧妙遮蔽的峡谷裂口如同深渊之瞳!就是老疤所指的方向!
跑!现在就跑!
“吱嘎——吱嘎吱嘎吱嘎——!!!”
刺耳的金属刮擦声骤然升级!如同亿万块破碎的金属刀片同时在生锈的铁板上疯狂摩擦!尖锐、密集、混乱!声音从东南方的天空传来!正以恐怖的速度飞速迫近!
铁屑风暴!
死亡来了!
叶清瑶瞳孔猛缩!她甚至连回头确认的勇气都没有!那声音自身后如同海啸般涌来的瞬间,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比恐惧更深沉的战栗感瞬间麻痹了她的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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