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铁皮车厢的每一次剧烈颠簸,都将叶清瑶残破的身体狠狠掼向坚硬的角落。右肩脱臼的关节在甩动摩擦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额角早已凝固的伤口再次崩裂,温热的液体混着铁锈味的尘土,滑落,滴入被砂砾磨破的嘴角,带起一丝咸腥的铁锈味。喉咙干裂得像在燃烧,每一次吞咽都牵扯着撕裂的剧痛。
黑暗如同粘稠的沥青,试图将她彻底包裹、拖入无意识的深渊。混沌圣裁的力量早已在搏杀与奔逃中被彻底榨干,经络中只剩下被掏空后的冰冷空洞和不时掠过的,如同无数钢针反复穿刺的剧痛。林七最后爆开的暗金光团,那几片散落在焦坑边缘、流淌着诡异金属熔液的胸甲碎片……这些画面在意识模糊的边缘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烧着她的精神。
就在那沉重的疲惫感即将将她意识最后的光亮彻底拖入黑暗的前一秒——
嗡……
一股微弱却异常清晰的灼热感,毫无征兆地,从她紧贴心口的位置骤然传来!
如同灰烬里迸裂出的火星!穿透了冰冷沉重的衣物、穿透了皮肉的痛楚与麻木,带着一种滚烫的生机,精准地刺入她摇摇欲坠的灵魂!
林七!
混沌的意识如同被投入滚油的冷水,猛地炸开!昏沉的双眼几乎在瞬间强行撕开沉重的眼帘!视野中依旧晃动着铁皮车厢颠簸的模糊影子,但那空洞绝望的死灰色如同遭遇沸水的霜花般迅速褪去!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强烈的不安与某种更深处被点燃的希望灼流,如同苏醒的火山熔岩,瞬间冲垮了那堵冰冷的绝望高墙!让她浑身僵冷麻木的肌肉都不由自主地绷紧、战栗起来!
还在?!他……?
顾不上颠簸的撞击带来的新一波剧痛!她残存的全部意志疯狂地驱使着还能勉强动用的左手!动作快得甚至带起虚影!那只沾满血污、指关节因过度用力微微发白的手,用尽最后一点力量,狠狠探入胸前那个被多次撞击磨蹭得几乎破碎的贴身衣袋!
指尖首先触碰到的,是冰冷刺骨、边缘微微带着毛糙感的金属钝面——那是她死死抓住、散发着幽绿光辉、通往生路坐标的金属贴片!但那份灼热……那份让她灵魂都为之战栗的滚烫生命力——来自旁边!在更深处!
她的手指甚至因为难以抑制的激动而剧烈颤抖!小心翼翼地、艰难地避开了金属贴片的冰冷表面,像是生怕惊扰了最微弱的火种,指尖极其轻微地颤抖着,向衣袋的旁边摸索……探索……
触碰!
触到了!
一块棱角更加分明、更加厚重、边缘带着明显金属熔融后凝固形成的狰狞毛边的碎片!入手的一刹那,是深入骨髓的、能将指腹都冻结的极致冰寒!如同握住了万载玄冰的核心!
但!就在这冰封地狱般触感的金属外壳之下——
咚!
一个微弱、轻巧得如同初生雏鸟心跳般的搏动感,透过那坚硬冰冷的金属厚壳、透过她被颠簸与疼痛折磨得近乎麻木的指腹,清晰地、不容置疑地直接敲响在她识海最深处的感知层面上!
如同一颗被冰封的心脏……在寂静无声的寒川深处,第一次发出了生命的搏动!
嗡——!!!!
就在那点微弱却顽强的搏动感,穿透冰冷的碎片外壳、如同最细微的涟漪般触及她指尖、最终撞进她灵魂核心的瞬间!叶清瑶那双强行挣脱绝望黑暗、刚刚泛起重生光芒的眼眸骤然缩紧如同针尖!一股远超过碎片本身搏动的、难以形容的灵魂共鸣,如同无形电流般在她与碎片之间瞬间建立!她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碎片深处那股近乎消散、却强行凝聚维系、仿佛在绝望深渊边缘发出第一声啼哭的……弱小生命力!
与此同时!一股微弱、却稳定凝聚的……
暗金色光芒! 如同黎明撕裂最深沉黑夜时投射在冰封山巅的第一缕阳光,从她紧紧按在心口的手指缝隙中,不容置疑地穿透了衣袋和残破衣物的阻隔,悄然透射而出!微弱,却带着一种新生幼兽对世界宣告存在的执拗,在昏暗颠簸的车厢角落里,点亮一小圈坚定闪烁的暗金光斑!
不是错觉!他还活着!以某种不可想象的方式,在那片承载着他遗骸熔炉核心的碎片里……挣扎求生!
“妈的!什么鬼光?!”车外一个粗鲁的吼声带着明显的不耐烦和警觉响起!
紧接着,叶清瑶头顶的拖斗盖板被粗暴地推开一道缝隙!一张皮肤黝黑粗糙、满是尘土和汗渍的佣兵大脸探了进来,三角眼带着原始的警惕和贪婪,在昏暗的车厢内扫视,最后牢牢钉在了叶清瑶紧捂胸口、指缝透出光芒的左手上!
“耗子皮!里面那娘们在搞什么鬼东西?!是不是藏了什么宝贝?!” 佣兵朝着外面吼了一声。
“吵什么吵!老疤让看紧点!你盯着她!”另一个嘶哑的声音不耐烦地回应。
车厢的晃动短暂地恢复了之前的节奏,但叶清瑶的心脏却如同被无形的锁链狠狠收紧!指缝间那一抹象征着希望的暗金光晕,此刻却成了悬在头顶的利刃!这些如同鬣狗般的废土流民,对任何发光或异常的能量源头都带着本能的掠夺贪婪!一旦被发现……不仅仅是碎片,她和那刚刚萌芽的脆弱生命,都将被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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