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的南海,春日暖阳下却翻滚着冰冷的杀机。甘宁的庞大舰队,如同移动的海上堡垒群,劈开墨蓝色的波涛,犁开洁白的航迹,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直扑林邑海岸线。高耸的“伏波”旗舰上,“交”字帅旗猎猎作响,甘宁一身深蓝戎装,虬髯戟张,立于船艏,如同巡视领海的狂鲨。前方,甘瑰率领的“锦帆营”及十艘“探海”级快船,如同灵敏的梭鱼群,在星罗棋布的岛屿与犬牙交错的暗礁间穿梭,为舰队指引着安全的航道。
然而,林邑人并非毫无防备。他们深知无法在开阔海面与交州巨舰抗衡,便将全部希望寄托在海岸线附近精心构筑的防御体系上。依托着天然形成的险峻礁盘和深入海中的半岛,一座座木质水寨如同附骨之蛆,牢牢扼守着通往王城毗阇耶的海上门户。粗如儿臂的铁索横亘在狭窄的水道入口,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水寨后的峭壁上,依山势修建的炮台林立,巨大的投石机和床弩如同巨兽的獠牙,对准了海面。岸上,林邑士兵的身影在工事后若隐若现,鼓噪声与挑衅的号角声随风传来。
“父帅!”甘瑰的快船如同飞鱼般靠上“伏波”船舷,他矫健地攀上甲板,脸上带着侦察归来的凝重,“前方‘蟹钳湾’,林邑人下了血本!主水寨以千年铁力木构筑,坚固异常!两条碗口粗的铁索横锁湾口,水下暗桩密布!岸上峭壁炮台不下二十处,更有强弓硬弩无数!强攻……损失恐难估量!” 他指向远处那如同蟹钳般合拢的险要海湾,忧心忡忡。
甘宁浓眉倒竖,虬髯怒张,猛地一拍船舷:“怕他个鸟!老子当年在长江……” 那火爆脾气刚要发作,一个笑嘻嘻的声音适时地插了进来。
“甘帅息怒!息怒!”庞博从一群背着奇特工具的格物院匠师中钻了出来,小眼睛滴溜溜转动,闪烁着与其父庞统如出一辙的狡黠光芒,“强攻硬撼,乃莽夫所为,非智者之选。小侄观其水寨布局,看似固若金汤,实则命门尽显!”他手指快速点向蟹钳湾两侧突出海面的几座巨大礁盘,“您看!林邑人倚仗天险,将指挥中枢与核心炮台皆设于这几处礁盘之上!视野开阔,可总览全局,指挥调度。然其孤悬海外,与岸上主寨仅以栈桥相连,正是其致命弱点!”
庞博变戏法似的从身后匠师捧着的木箱中取出一个奇特的装置——那是一个长方形的铁木匣子,内嵌十二根打磨光滑的竹管,管口微微上扬,后面连着复杂的引线。正是格物院新研制的秘密武器——“火鸦”火箭匣!
“此乃格物院新制‘火鸦匣’!内装特制火药推进剂与猛火油燃烧箭!虽单发射程不及神臂弩远,但胜在十二管齐发,覆盖密集,纵火之能,无出其右!”庞博眼中闪烁着兴奋与恶作剧般的光芒,“请黄叙将军率神臂弩营,以破甲重矢压制岸上峭壁的炮台和弓弩手,不求全歼,但求压制其火力,使其无暇他顾!同时,请甘瑰将军率‘锦帆营’快船,借夜色与礁石阴影掩护,悄无声息抵近那几处关键礁盘!待我以‘火鸦匣’齐射,焚毁其指挥了望塔与核心炮台!礁盘核心一毁,其水寨指挥必乱,岸炮支援断绝!届时……”庞博看向甘宁,脸上露出狐狸般的笑容,“甘帅再以‘伏波’、‘镇海’之威,巨舰拍竿撞角齐出,破其水寨栅栏,断其拦江铁索!高德将军率陷阵铁流登陆抢滩,直捣黄龙!此乃釜底抽薪,事半功倍!”
甘宁瞪着那造型怪异的“火鸦匣”,又看看庞博那张稚气未脱却充满自信的脸,眼中的怒火瞬间被狂喜取代,猛地一拍庞博肩膀(拍得庞博龇牙咧嘴):“好小子!真有你爹那鬼灵精的劲儿!此计大妙!就依你!黄叙!压制岸炮!甘瑰!准备夜袭礁盘!高德!陷阵儿郎,擦亮刀矛,准备踏平林邑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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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如同巨大的墨色天鹅绒,缓缓笼罩了躁动的海面。星月无光,只有海浪拍打礁石的呜咽。蟹钳湾内,林邑水寨灯火稀疏,守军经过白天的紧张戒备,此刻不免有些松懈。峭壁炮台上,值守的士兵打着哈欠,眺望着漆黑的海面。
就在这死寂的黑暗中,行动开始了。
“嘣!嘣!嘣——!”
沉闷而密集的机括声突然从海面上响起!黄叙指挥的神臂弩营,在“探海”快船的承载下,如同幽灵般出现在岸炮射程的边缘极限!数百支特制的、带着倒刺的破甲重矢,如同死亡的蜂群,撕裂夜幕,带着凄厉的尖啸,狠狠砸向峭壁上林邑人的炮台和弓弩阵地!
“敌袭——!”凄厉的警报瞬间划破夜空!峭壁上顿时一片混乱!弩箭钉入木制炮架、射穿挡板、甚至将探头的士兵直接钉死在原地!炮台指挥官气急败坏地吼叫着,试图组织反击,然而交州弩箭的精准与密集远超想象,压得他们根本抬不起头,更别提有效瞄准海面上那些灵活的快船!巨大的投石机刚刚装填好石块,操作手就被一支刁钻的弩箭射穿了喉咙!反击变得零星而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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