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水滚烫,带着微涩的回甘。四人围坐石桌,话题很自然地被徐庶引向了当下最紧迫的现实。戏志才放下竹简,苍白的脸上因谈及局势而涌起病态的潮红,他指着石桌,仿佛那里摊开着一幅无形的九州舆图:“豫州陈国、汝南一带,波才部裹挟流民,声势复炽!皇甫嵩将军虽在长社大胜,然波才狡猾,遁入山林,裹挟溃兵流民,其势反扑更烈!朝廷……咳……”他猛地一阵剧烈咳嗽,手捂胸口,身体微微佝偻,好一会儿才喘匀了气,声音带着一丝愤懑,“朝廷粮饷转运不力,地方官吏贪墨成风!朱儁将军在宛城苦苦支撑,士卒已有怨言,长此以往,恐生哗变!”他语速极快,条分缕析,将豫州前线的困境与朝廷的腐朽直指要害,那份对时局的深刻洞察力,让人完全忽略了他身体的羸弱。
徐庶一手按在腰间剑柄上,指关节微微泛白,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根源还在流民!土地兼并日甚一日,豪强只顾圈地自肥,小民失地则如浮萍。黄巾一起,蝗虫过境,家园尽毁,侥幸活下来的,除了跟着乱军求一口活命粮,还能往哪里去?皇甫嵩、朱儁两位将军纵有通天之能,也只能是扬汤止沸!”他的声音带着一种侠客的激越,充满了对民生疾苦的深切同情和对豪强的愤怒。
贾诩一直垂着眼睑,仿佛在数着棋盘上的纹路,只在戏志才提到“哗变”和徐庶说到“扬汤止沸”时,眼皮才极其轻微地抬了一下。他捻起一枚白子,轻轻落在棋盘一角一个看似无关紧要的位置,声音低沉平缓,却像冰冷的钢针,瞬间刺穿了所有表象:“根基已朽,大厦将倾。庙堂之上,衮衮诸公,心思何曾真正在平乱安民?党争倾轧,争权夺利,才是正业。平乱?不过是他们攫取更大权力的垫脚石罢了。”他寥寥数语,便将朝廷中枢的腐朽本质剥露无遗,冷酷得令人齿寒。
蒋毅一直静静听着,如同一个置身事外的观察者,汲取着这个时代顶尖头脑对时局最真实的剖析。这些信息,远比后世史书上冰冷的文字要鲜活、残酷得多。他注意到戏志才分析问题时那种近乎燃烧生命的专注,徐庶言语间流露的忧民情怀与侠义本色,更感受到贾诩话语中那份洞穿世情的冰冷与漠然。直到贾诩点破朝廷腐朽的核心,他才缓缓放下陶碗,碗底与石桌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关键在于民心。”蒋毅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他斟酌着词句,努力将现代政治经济学的底层逻辑,包裹在古圣先贤的言论之中。“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此乃至理。如今豫州、冀州乃至司隶,多少郡县十室九空?百姓饥寒交迫,易子而食者比比皆是。此等绝境之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蛊惑,对他们而言,就是活下去的一线希望,是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这不是愚昧,是绝望。”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停在贾诩身上,“苛政猛于虎,饥寒甚于贼。若不解决这‘仓廪实’、‘衣食足’的根本,纵使扑灭波才,亦有张角、李角,前仆后继,野火燎原。”
贾诩摩挲棋子的手指,在蒋毅说出“苛政猛于虎,饥寒甚于贼”时,微微顿了一下。他缓缓抬起眼皮,那双深潭般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蒋毅的身影,锐利的光芒一闪而逝,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昂起了头。“蒋兄洞若观火。”他慢悠悠地说,每一个字都像是经过精确的称量,“依蒋兄高见,这根本……又该如何解决?”那“高见”二字,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如同抛出的诱饵。
戏志才和徐庶的目光也瞬间聚焦在蒋毅脸上,充满了期待和审视。小院里只剩下竹叶沙沙的声响,连远处讲堂的诵读声似乎也模糊了。
真正的考验来了!蒋毅深吸一口气,将“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些惊世骇俗的现代词汇死死压在心底。他强迫自己的思维在古人智慧的框架内运转,手指无意识地在石桌粗糙的纹理上划过,感受着那冰凉坚硬的触感,组织着语言。
“短期,”他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当倾力赈济!朝廷需开仓放粮,或强令地方豪强开仓,设立粥棚,活命为先。以工代赈亦可,修葺被毁道路、城垣,让流民有力可出,有食可得,方能暂时稳住人心,釜底抽薪,削弱黄巾裹挟之力。”他仿佛看到流民眼中那点求生的微光。
“中期,”他声音沉稳下来,带着一种规划未来的笃定,“必须屯田!效法前汉赵充国、曹…呃,”他差点顺口说出曹操,连忙改口,“效法先贤!择荒地、无主之地,以军队或流民为主体,兴修水利,广置农具,大规模垦殖。寓兵于农,既能解决军粮匮乏,又能安置流民,使其重归土地,复为良民。此乃固本培元之策。”土地,永远是农耕时代最核心的根基。
“至于长期……”蒋毅的目光变得深邃,望向院墙之外那被雾气笼罩的广阔天地,“则在于制度!土地兼并之祸,源于制度崩坏,豪强肆无忌惮。朝廷需有壮士断腕之决心,改革田制,抑制兼并,均平赋役,使耕者有其田,劳者得其食。同时整饬吏治,澄清选官之道,使贤能居位,贪腐敛迹。唯有重建法度,令百姓能安居乐业,方是断绝乱源、长治久安之根本!”他将“制度改革”这个核心,巧妙地融入了“法度”与“吏治”的古语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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