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蒋君的意思是……有人故意为之?!”
“鼠疫自然传播,鼠尸散布当无规律,或集中于粮仓、人居附近。”蒋毅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暮霭沉沉的山峦,声音冰冷,“如此集中,如此‘刻意’地沿路散布,只能是人为!是要让这瘟疫,顺着路,流毒四方!”
“谁?!”蔡琰的声音因惊骇和愤怒而发颤,“谁会行此灭绝人性之举?!”
“太平道!”蒋毅斩钉截铁,吐出这三个字,带着刻骨的寒意,“张角兄弟以符水惑众,笼络民心。若遇心存疑虑、不信其道者,便以此毒计散播瘟疫,再假借‘大贤良师’之名,‘施法’救人,以此彰显其‘神力’,胁迫愚民入教!此等行径,史书虽讳莫如深,然其逻辑,昭然若揭!”
蔡琰如遭雷击,踉跄一步,扶住旁边一棵枯树才勉强站稳。她博览群书,聪慧过人,蒋毅稍加点破,那可怕的真相便如同毒蛇般钻入她的脑海。她想起父亲曾忧心忡忡提起太平道聚众日多,恐非善类……原来,竟是如此恶毒!
“苍天……此等行径,禽兽不如!”她悲愤交加,清泪无声滑落,“视人命如草芥……不!连草芥都不如!”
“乱世之中,人命本就是强者脚下的泥。”蒋毅的声音带着一种看透历史的苍凉,“蔡小姐,此地已成死地,更成险地!瘟疫虽暂缓,然太平道耳目遍布,一旦得知此地未如他们所愿尽数死绝,难保不会再有贼人前来‘善后’,或强掳生口充作‘信众’!你必须尽快离开!”
蔡琰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带着倔强:“可这些村民……他们……”
“我已将防疫之法尽数传授于那两位尚能理事的老丈,留下足够药材。能否活命,看他们造化了。”蒋毅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反倒是你,蔡中郎失散的掌上明珠,孤身流落在这瘟疫死地、乱兵贼匪出没之所,才是真正的危如累卵!若有不测,岂不令蔡中郎雪上加霜,抱憾终身?”
他直视着蔡琰惶惑不安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在下愿护送小姐,北上寻访令尊踪迹。纵使天涯海角,必竭尽全力,护小姐周全!”他需要一个理由离开,而护送蔡琰,无疑是最好的借口,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改变她命运轨迹的责任。
蔡琰怔住了。月光悄然爬上东方的天际,清冷地洒在她身上。与陌生男子同行?这于礼法大防,无异于惊世骇俗!父亲若知……她不敢想。然而,蒋毅的话字字如锤,敲打着她的理智。留下?她一人之力,如何应对可能的贼匪?如何在这瘟疫随时可能复燃的死地求生?父亲流放朔方,生死未卜……她必须活着!活着找到父亲!
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死寂中透着一丝微弱生机的村落,又落回蒋毅脸上。那张年轻的脸庞被风霜和疲惫刻下痕迹,但那双眼睛,却深邃、坚定,带着一种洞悉乱世黑暗却依旧执着于救人的光芒。这一路行来,他的医术,他的担当,他面对瘟疫和死亡时的无畏与冷静,早已在她心中烙下深刻的印记。
礼法……在生存与寻找至亲面前,在眼前这双坦荡坚毅的眼睛面前,显得如此苍白而脆弱。
良久,蔡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起手,轻轻拭去脸颊的泪痕,对着蒋毅,盈盈一礼,声音虽轻,却再无犹豫:
“如此……琰之性命,便托付于蒋君了。救命之恩,护送之德,蔡琰……铭感五内!”
月色如水,静静流淌在死寂的村落和蜿蜒北上的荒凉小路上。蒋毅解开拴在枯树上的缰绳,将那匹瘦马牵到蔡琰面前。少女最后回望了一眼那片埋葬了无数生命、也见证了她与死神擦肩而过的山谷,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片沉静的决然。
蒋毅背起那个沉甸甸的灰布包袱,里面冰冷的刀具、坚韧的麻线、苦涩的药粉,还有那份来自夷州的惊天秘密,似乎都因这新的羁绊而变得更加沉重,也更有分量。他最后看了一眼村口那些在黑暗中如同坟茔般沉默的茅屋,转身,迈开步伐。
一骑,一人,踏着清冷的月色,向着北方,向着那更加动荡、却也蕴藏着无限可能的乱世旋涡中心,沉默前行。腐臭与死亡的气息被夜风渐渐吹散,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加叵测的刀兵烽火,和那注定交织着血与火、悲歌与传奇的命运长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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