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的晨雾还未散尽,林墨跟着沈青玄穿过狭窄的巷道,来到一家名为"济世堂"的中药店前。六婆已经先行离开,去投奔县城的亲戚。
沈青玄叩门的节奏很特别——三长两短,停顿,再两长。门内传来窸窣的脚步声,随后门开了一条缝,一只浑浊的眼睛打量着他们。
"青玄?"苍老的男声从门缝里传出,"怎么弄成这样?"
"遇到点麻烦,李师父。"沈青玄微微躬身,"需要您的帮助。"
门完全打开,一个佝偻着背的白发老人站在门口,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脸上皱纹纵横,但眼睛却异常明亮。他的目光扫过沈青玄肩上的伤,又落在林墨发黑的右臂上,眉头立刻拧成了疙瘩。
"阴煞蚀体?进来!"
济世堂内部比外观大得多,前厅是普通的药柜和问诊区,穿过一道帘子后是治疗区,再往后似乎是居住区。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混合着某种林墨说不出的古怪气味。
"坐下。"李师父指了指治疗床,自己则去药柜前抓药,"先说说什么情况。"
沈青玄简略地讲述了清河村的遭遇,省略了关于小雨的部分。李师父一边听一边配药,动作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血衣婆婆...幽冥教又活跃了?"李师父将几味药材放入石臼,用力研磨,"二十年前那场祸事还不够吗?"
林墨忍不住问:"您知道清河村的事?"
"知道一点。"李师父没有抬头,"当年死了二十多口人,震惊全省。官方说是集体食物中毒,但我们圈子里的人清楚真相。"他瞥了沈青玄一眼,"你师父当年参与了善后。"
沈青玄的表情变得复杂:"师父从未提起过。"
"自然不会提。"李师父将研磨好的药粉倒入一个小陶罐,加入某种黑色液体搅拌,"那件事牵扯太多,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药膏制成后,李师父先处理了沈青玄肩上的伤口。伤口不深,但边缘已经发黑,像是被腐蚀过。药膏敷上后,沈青玄只是微微皱了皱眉。
轮到林墨时,情况就不同了。李师父拆开临时绷带,露出狰狞的伤口——黑红色纹路像蛛网般从最初的擦伤处扩散,中心位置甚至已经发紫。药膏刚接触皮肤,林墨就咬紧了牙关,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忍着点。"李师父毫不手软,将药膏厚厚地敷在整片黑红区域,"阴煞气已经侵入经脉,不及时处理,三天内这条胳膊就会坏死。"
药膏像千万根烧红的针同时刺入皮肤,林墨眼前发黑,几乎晕厥。他死死抓住床沿,指节发白。这痛苦持续了约莫一分钟,才逐渐转为钝痛。
"好了。"李师父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伤口,"三天换一次药,七天内不要用右手施法,否则前功尽弃。"
"谢谢李师父。"林墨虚弱地说,右臂依然火辣辣地疼,但那种冰冷的麻木感已经减轻了。
李师父摆摆手,从柜子里取出两个小瓷瓶交给沈青玄:"红的外敷,白的内服。你的伤不重,自己处理吧。"他犹豫了一下,又拿出一个锦囊,"这个带在身上,能掩盖生人气息,避开尸傀追踪。"
离开济世堂时已是正午。阳光炽烈,街道上人来人往,充满市井的喧嚣与活力。与阴森的清河村相比,这里仿佛是另一个世界。
"接下来去哪?"林墨问。
"你先回陈老那里。"沈青玄检查了一下锦囊里的东西,"我去查点资料,晚上在旧物店汇合。"
两人在街口分别。林墨坐上了回城的巴士,养魂玉在胸前微微发热,小雨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表达不安。
"没事的。"他轻声安慰,手指轻轻摩挲玉石,"我们安全了。"
旧物店所在的街区一如既往地安静。推开门时,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陈老正趴在柜台后面修理一个古董钟表,听到声音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如释重负。
"回来了?"老人放下螺丝刀,"胳膊怎么样?"
林墨有些惊讶:"您知道了?"
"猜的。"陈老走出柜台,示意林墨坐下,"血雾里有阴煞气,接触久了必然侵蚀。"他仔细检查了李师父包扎的伤口,满意地点头,"老李头的手艺还是这么靠谱。"
林墨从背包里取出那块黑木牌,放在柜台上:"我们在祠堂供桌下找到这个。还有..."他犹豫了一下,"一截婴儿的手臂,手腕上有和小雨一样的锁链印记。"
陈老的手停顿了一瞬,然后平静地拿起木牌检查:"幽冥血契...果然是他们。"
"您知道这是什么?"
"嗯。"陈老从柜台下取出放大镜,仔细研究木牌上的符文,"这是幽冥教的高级契约符,用来控制特别炼制的'容器'。"他指着符文中央的锁链图案,"看这里,七个环扣,代表七把钥匙。"
林墨心头一震:"血衣婆婆称小雨为'第七把钥匙'..."
陈老长叹一口气,从里屋拿出一个泛黄的档案袋,抽出几张照片铺在柜台上。照片上是各种惨烈的死亡现场,受害者无不表情扭曲,死状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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