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着城楼上飘摇的“倭”字旗,忽然想起扬州查案时,徐文远肩胛骨上的烙铁疤;想起高拱被拿下时,手里攥着的倭寇密信——那信上的朱砂印,与冯保腰牌的刻痕如出一辙。
“放下武器!”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彻骨的寒意。
冯保带着东厂番子从阴影里走出,他手里拎着个锦盒,打开竟是石星女儿的骨灰坛。
“石大人,”冯保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您女儿的‘清白’,咱家替您找着了。”
御林军从后殿杀出时,石星忽然扔掉匕首,抢过骨灰坛往城楼下跳。
我下意识去拽他,却扯下了他的衣袖,露出里面刺着的“万历元年,倭寇屠城,吾妻女皆亡”——那是他藏了十年的血书。
原来他主张议和,不是贪生,是见过太多白骨;他通倭的船票,是冯保用尸骸做的诱饵。
我踩着满地的碎玉,紫袍下摆扫过石星的血。
冯保凑到我耳边低语:“范大人,这出戏唱得可还漂亮?陛下说了,倭寇一退,该清的‘旧账’,也该清了。”
他腰间的东厂腰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牌上的獬豸兽口,正咬着半朵残莲。
我这才明白,张居正用我扳倒严党,皇帝用冯保除去高拱,如今他们用石星的尸骨,要我这把刀,去砍向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紫袍上的金线硌得我锁骨生疼,那是用扬州盐商的银子、辽东士兵的血、还有无数个像石星女儿那样的冤魂织成的枷锁。
当年在茅草屋,胡屠户的屠刀砍的是我的肉身;如今这袭紫袍,勒的是我的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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