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的风沙灌进领口时,我正跪在吕不韦府前的台阶上。
竹简上的《谏逐客书》被晨露打湿,"泰山不让土壤" 的 "让" 字晕开墨团,像极了那年粮仓顶漏下的雨。
嬴政的车架经过时,我看见车舆上的流苏在风中打了个结,突然想起楚地招魂幡的式样。
跪在台阶上的时间仿佛格外漫长,膝盖早已被坚硬的石阶磨得生疼,可我不敢有丝毫动弹。
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能否进入权力的中心,就看这一次的上书能否打动秦王。
想起在郡府里日夜抄写的日子,想起自己为了这篇《谏逐客书》所付出的心血,我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上天能眷顾我这个来自上蔡的寒门士子。
"客卿李斯,廷尉府待诏。" 中车府令的宣召声传来,我摸着腰间新赐的玉具剑,剑穗上的血珠不知是磨剑时划的,还是叩谢时磕破的额角。
那一刻,我仿佛觉得自己多年的努力终于有了回报,多年的梦想终于开始实现。
后来在咸阳宫看见各国质子捧着典籍叩拜,我才明白当年茅厕里的瘦鼠为何总盯着人的鞋底——原来人看鼠,正如王看臣,都是踩在脚下的蝼蚁。
权力的中心看似辉煌,实则充满了危险和陷阱。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每一句话都深思熟虑,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像那只茅厕里的瘦鼠一样,被人踩在脚下,永世不得翻身。
我开始学会在这复杂的权力斗争中周旋,学会察言观色,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
虽然得到了秦王的赏识,进入了廷尉府,但我知道,这只是开始,前方的路还很长,充满了未知和挑战。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上蔡的粮仓和茅厕,想起那只肥硕的仓鼠和那只瘦弱的瘦鼠。
它们就像我的过去和现在,时刻提醒着我,不能忘记自己的出身,不能忘记自己的目标。
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在这权力的中心站稳脚跟,一定要实现自己的抱负,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
第四节 玉符墨诏?坠渊。
沙丘的夜风比咸阳更冷,赵高的手指掐进我手腕时,我望着帷帐外秦始皇的玉灯,灯芯爆响的声音像极了当年粮仓里鼠咬木梁的动静。
蒙恬的军报还在案头,北疆的狼毫笔锋犹利,笔尖却再蘸不了扶苏的墨。
"长公子若立,丞相以为蒙恬会如何待你?"
赵高的话混着骆驼粪的气味钻进鼻腔,我忽然想起荀子临终前说的 "君子慎独",可此刻独对着皇权的深渊,哪里还有慎微的余地。
玉符在掌心烙下红印,那是始皇帝去年赐我调兵的信物,如今却要用来调改遗诏。
我的心在剧烈地跳动,仿佛要跳出胸腔。
赵高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刀,刺痛了我的内心。
我知道,扶苏若立,蒙恬必定会得到重用,而我,作为丞相,虽然位高权重,但终究是外来之人,难免会受到排挤。
可让我改遗诏,背叛始皇帝的信任,这又是我所不愿意的。
笔尖落在 "扶苏" 二字上时,墨汁渗进竹简的纹路,竟与当年茅厕砖缝里的鼠血一个颜色。
我的手在颤抖,心也在颤抖。
我想起了始皇帝对我的信任,想起了自己多年来为秦国所做的贡献,想起了荀子的教导,心中充满了矛盾和痛苦。
可是,权力的诱惑实在太大,我害怕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害怕回到过去那种卑微的生活。
最终,我还是颤抖着改了遗诏,将扶苏的名字划去,换上了胡亥。
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一条不归路,背叛了自己的良心,背叛了始皇帝的信任。
夜幕深沉,沙丘的风越来越冷,吹得帷帐哗哗作响。我看着手中的遗诏,心中充满了恐惧和悔恨。
我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已经坠入了权力的深渊,再也无法回头。
第五节 蚤噬竹简?囚心。
狱中虫鸣比上蔡的秋蝉更哀,我舔着陶碗里的馊粥,看自己写的《狱中上书》被狱卒垫了脚,七大功绩的字里行间爬满蚤子,倒像是当年在粮仓看见的鼠群啃食粟米。
赵高的靴跟碾碎竹简时,我忽然看清他靴底雕的是饕餮纹 —— 原来这世上最贪的鼠,从来不是躲在粟堆里的,而是能吃人骨的。
"爹,当年上蔡东门的黄犬……" 儿子的话被狱卒的鞭子打断,我望着他被拖走时散开的鞋带,突然想起那年离开楚国时,母亲往我包袱里塞的那双麻鞋。
如今想再牵黄犬逐狡兔,却连故乡的月光都照不进这地牢的石缝。鼠洞里漏下的一线天光,终究还是被人用土封了。
我蜷缩在牢房的角落里,听着儿子远去的哭声,心中充满了悔恨。
曾经的我,为了权力,不惜背叛良心,背叛信任,如今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那些曾经的荣耀和辉煌,在这一刻显得如此可笑和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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