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上的陶罐“咕嘟咕嘟”冒着粘稠的泡,深褐色的药汁翻滚着,将一股浓烈到近乎霸道的苦涩气息强行塞满了小厨房的每一寸空气,连窗棂缝隙里透进来的光都似乎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愁绪。沈昭却觉得这味道该死的令人心安——这是楚明凰的命,是她沈昭在这个高危剧本里继续苟下去的通行证。她像个守着金山银矿的守财奴,半步不敢挪开,眼睛死死黏在那罐翻腾的药汁上,额角渗出的细汗黏住了鬓边几缕碎发,也顾不上擦。
“时辰到了,快!”她声音绷得像拉紧的弓弦。一旁候着的小宫女被她这如临大敌的架势骇得手忙脚乱,慌忙用厚布裹了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滚烫的药罐从炉火上端开。深褐近黑的药汁被倾入一只温润的羊脂白玉碗中,色泽沉郁,光是看着就让人舌根发苦,胃里翻腾。
沈昭亲自端起玉碗,掌心被碗壁的热度熨贴着,每一步都走得又稳又急,仿佛捧着的不是药,而是个随时会炸开的雷。穿过庭院时,那浓烈的药味惊飞了廊下几只打盹的雀鸟。她推开寝殿那扇沉重雕花木门,殿内暖融的龙涎香气混合着一种更沉郁的、属于伤病者的微闷气息扑面而来,与紧跟在她身后钻进来的浓重药味撞在一处,形成一种奇特的、令人心头微窒的味道。
层层叠叠的明黄帐幔被金钩妥帖地挽起,楚明凰斜倚在宽大的龙床上。她只穿了件玄色暗绣五爪金龙的柔软寝衣,那深沉的颜色愈发衬得她露出的脖颈和手腕肌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带着一种易碎的冷玉质感。墨黑的长发未束,如瀑般散落在锦枕与肩头,几缕发丝蜿蜒着滑过她线条冷硬的下颌,竟无端生出几分慵懒的脆弱。她闭着眼,眉心习惯性地蹙着,即使在病中休憩,那份浸入骨髓的威压感也未曾全然消散,像一把入鞘的绝世凶刃,敛了锋芒,却依旧让人不敢靠近。
听到沈昭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她缓缓掀开眼皮。
那双深邃如寒潭的凤眸,初睁开时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和病中的倦怠水汽,待看清来人,目光便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缠绕上来人。她的视线扫过沈昭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下颚线,最终落在那碗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药汁上,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长睫也微微颤了颤。
来了!大佬的死亡凝视!
沈昭的心跟着那细微的颤动猛地一跳,脸上却立刻堆砌起十二万分专业又温顺的笑意,端着碗走近,声音放得又轻又软:“陛下,药煎好了,太医千叮万嘱,要趁热喝才不损药效。” 她心里的小人已经在疯狂打滚:完了完了!这眼神!她是不是已经在琢磨这药太苦就把煎药的人拖出去砍了?我这金融民工为什么要在古代体验医患纠纷的高危版本!
她在宽大的床沿小心翼翼地坐下,纤白的手指拿起玉勺,舀起一点深褐色的药汁。动作轻柔得像在触碰初绽的花瓣,又带着一种刻意的、训练有素的恭敬。她微微低头,樱色的唇瓣嘟起,对着勺中热气腾腾的药汁轻轻吹了几口气,细长的睫毛垂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那专注的模样,仿佛她吹凉的是世间最珍贵的琼浆玉液。待感觉热度稍退,她才稳稳地将勺子递到楚明凰苍白的唇边。
楚明凰的目光沉沉地落在沈昭脸上,那视线如有实质,带着审视,带着探究,似乎要穿透她平静温顺的表象,直抵她颅骨里那团此刻正疯狂刷屏吐槽的灵魂。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药味,还有沈昭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清冽又带着点甜暖的馨香——那是她独有的气息,与这满殿的苦闷药气和龙涎香格格不入,却奇异地钻入楚明凰的鼻息。
沈昭屏着呼吸,感觉自己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有些发白。就在她以为下一秒这尊煞神就要拂袖掀碗、自己小命休矣的当口,楚明凰却微微启开了苍白的唇瓣。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顺从地、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僵硬,含住了那冰凉的玉勺,喉间微微一动,将那勺苦涩的药汁咽了下去。
沈昭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差点没拿稳勺子。她强压下心底的惊涛骇浪,立刻又舀起一勺,重复着吹凉、递送的动作。动作间,她的衣袖随着抬手轻轻拂过楚明凰搭在锦被上的手背,丝滑的衣料带来一阵细微的、几不可察的痒意。
楚明凰依旧沉默地配合着。一勺,两勺,三勺……寝殿内只剩下玉勺偶尔轻碰碗沿的清脆细响,以及汤药滑过咽喉的细微吞咽声。苦涩的药气与沈昭身上那缕清甜的气息无声地交织、缠绕,在两人之间织成一张无形的、带着奇异张力的网。沈昭低垂的眼睫下,目光偶尔会飞快地掠过楚明凰因为吞咽而微微滚动的、脆弱的咽喉线条,或是她紧抿着忍耐苦味的、失去了血色的唇瓣,心头莫名地揪紧了一下。
一碗药终于见了底。沈昭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刚想把空碗递给角落眼观鼻鼻观心的宫女,眼角余光却敏锐地捕捉到楚明凰一个极其细微、快得如同错觉的表情——在她放下碗的瞬间,女帝那线条冷硬的下颌似乎绷紧了一瞬,紧抿的唇瓣也极快地抿了一下,像是在强行压下一股汹涌翻腾的恶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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