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催款单像雪片一样飞来。张磊抵押厂子换来的三十六万,在支付了陈默前期高昂的手术费和住院费后,如同烈日下的冰块,迅速消融。后续的康复治疗、神经营养药物、物理理疗…每一项都价格不菲。账面上的数字每天都在锐减,看得陈岚和陈母心惊肉跳。
疤脸强的电话,也如同索命的无常,准时地在陈默术后恢复的第十天打了进来。这一次,接电话的是守在病房外的陈岚。
“陈岚是吧?”疤脸强的声音隔着听筒都带着一股阴冷的痞气,“你弟弟陈默,该还利息了。拖了这么多天,利滚利可不少了。怎么着?是等他腰好了亲自来还,还是你们现在就把钱送过来?”
陈岚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她强压着恐惧和愤怒,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强哥…我弟弟现在刚做完手术,还在恢复期,实在动不了…钱…钱我们正在想办法…能不能再宽限几天?”
“宽限?”疤脸强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一声,“岚姐,不是我疤脸强不讲情面。规矩就是规矩!当初白纸黑字签的合同!九出十三归,日息一分!拖一天,就是一天的利!你弟弟躺床上动不了,这利息可不会躺着不动!”
他顿了顿,声音带上了一丝威胁的意味:“我知道你们现在难,医院花钱如流水。这样吧,看在你弟弟以前还算守规矩的份上…我给你指条明路。”他故意卖了个关子。
“…什么路?”陈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种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她。
“你弟弟现在这样,一时半会儿也还不上本金了。拖着利息滚下去,对谁都没好处。”疤脸强的声音变得循循善诱,“不如…签个新合同。把剩下的本金和利息…重新做个延期。利息嘛…可以稍微降一点,月息两分五。期限嘛…一年。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阴冷:“需要个硬点的抵押。我听说…你弟弟在老家镇上…还有半套老宅子的份额?虽然是老破小,地段也偏…但蚊子腿也是肉嘛。用那个做抵押,我就给你们延期一年!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抵押老宅?!
陈岚的心猛地一抽!那是父母留下的最后一点念想!是陈默和她共同的根!虽然只是半套不值钱的老房子,但那也是家啊!
“不行!”陈岚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是我爸妈留下的…不能抵押!”
“不能抵押?”疤脸强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那行!岚姐你有骨气!那就按老合同办!今天!立刻!把利息给我送过来!否则…别怪我疤脸强不念旧情!你弟弟躺医院动不了是吧?不是还有你和你老娘吗?我让兄弟们‘请’你们过来‘聊聊’!”
冰冷的威胁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陈岚的耳膜!她仿佛看到那些凶神恶煞的打手冲进医院,将她和母亲强行带走…弟弟怎么办?!
巨大的恐惧瞬间淹没了她!她握着手机的手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不…不要!”陈岚的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颤抖,“强哥…别…别动我妈…我们…”
“岚姐,我这人,好说话,也讲道理。”疤脸强的声音又缓和下来,带着一种猫捉老鼠的戏谑,“两条路,你自己选。要么,今天把利息一分不少送过来。要么…签新合同,用那半套老宅抵押延期。给你们…一个小时考虑。”电话被挂断。
冰冷的忙音如同丧钟敲响。
陈岚靠着冰冷的墙壁,身体无力地滑坐下去。巨大的恐惧和两难的选择像两座大山,压得她几乎窒息!利息?她去哪里弄?张磊的钱已经见底了!李明轩那边…根本不可能!签新合同?抵押父母留下的老宅?那是根啊!是弟弟最后一点念想!
怎么办?怎么办?!
她抱着头,痛苦地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绝望的泪水汹涌而出。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要被逼到如此绝境?!
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陈母走了出来,看到女儿瘫坐在地、痛苦哭泣的样子,吓了一跳:“岚岚?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陈岚抬起头,看着母亲苍老憔悴、写满担忧的脸,看着她花白的头发和浑浊的眼睛…一股巨大的悲怆和无力感瞬间将她吞没!她不能让母亲再受惊吓!不能!
她猛地扑进母亲怀里,死死抱住母亲瘦弱的身体,失声痛哭:“妈…妈…怎么办啊…”
陈母被女儿突如其来的崩溃吓坏了,紧紧抱着她,老泪纵横:“岚岚…不哭…不哭…告诉妈…怎么了?是不是默默…”
陈岚在母亲怀里哭了许久,才断断续续地将疤脸强的威胁和两条路说了出来。
陈母听完,整个人都僵住了!老脸上血色褪尽!抵押老宅?那是她和老伴辛苦一辈子攒下的唯一一点东西!是留给孩子最后的念想!可是…不抵押?那些放高利贷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她和岚岚被抓走不要紧…默默躺在病床上怎么办?!
巨大的痛苦和绝望笼罩了这位饱经风霜的老人。她抱着女儿,浑浊的眼睛望着天花板,嘴唇哆嗦着,最终,化作一声沉重到极致的、带着无尽悲凉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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