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楚陈独自坐在主桌旁,神情沉静,周围喧嚣的宴席仿佛与他毫无关系。他面前摆放着一只晶莹的高脚酒杯,杯中的酒液在灯光下微微晃动,却始终不曾被他触碰分毫。
尽管正值盛夏时节,宴会厅内气氛热烈,但他的周身却似乎笼罩着一层无形的寒意,那清冷的气息足以让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心生退意,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要被冻结了一般。
崇王在与林泳思喝了两杯酒后,似乎也发现了自己这位幼弟的隔隔不入,他微微皱了皱眉,拍了拍江楚陈的肩:“六弟,来,你也与林大人共饮一杯吧,咱们两地修好,乃百姓之福啊!”
江楚陈缓缓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崇王,又淡淡扫了一眼林泳思,那眼神深邃如潭,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他轻轻动了动嘴唇,声音低沉而清冷:“大哥,我近日身体不适,不宜饮酒,还望见谅。”
崇王闻言,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又恢复了笑容,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他转头与林泳思说道:“唉,他自小是我看着长大的,我一直把他当儿子养,有些惯坏了,林大人,咱们喝。”
江楚陈则低下头,重新将目光落在面前那未曾动过的高脚酒杯上,嘴角勾起个嘲讽的弧度。
喝吧喝吧,多喝点,待会儿打起来,他还能省些事。
酒过三巡,宴席上气氛正酣,崇王世子携新婚妻子前来敬酒。
崇王世子确如传闻中那般,脑满肠肥,性格暴戾。他的脸上没有半点新婚的喜悦,黑着一张脸。因他的出现,宴席中人有片刻的凝滞,连欢笑声都瞬间消失。
他身旁的妻子倒是能勉强维持体面,挂着淡淡的笑意,略落后半步,跟在江亚蒙的身后。两人端着酒杯,与在场之人满饮一杯后,再到主位敬酒。
轮到江楚陈时,世子依然冷着脸,语气中没有多少恭敬之意:“六叔,请。”
这套流程他走过几回,一回生二回熟,完全没有多少激情。他的本意是懒得做戏,可看在外人眼里,就变成他对长辈不敬。
江楚陈缓缓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那眼神依旧清冷,没有丝毫波澜。他也冷冷地开口,一点也不给侄儿面子:“世子新婚之喜,却如此做派,可是对两地联姻不满?”
这顶帽子扣得不可谓不大,宾客有听清他的话的,都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然后彼此对视几眼,有些惶恐,这宴席恐怕好看不好吃啊!
“六叔说笑了,侄儿忝长羡鱼一轮有余,说到底,是新娘子吃亏了,侄儿怎么会有不满呢?”
江楚陈听到江亚蒙称呼这位不知打哪来的野鸡叫羡鱼,不由地笑了:“哦?既然对婚姻满意,那你黑着张脸,便是冲着我这个长辈来的了?亚蒙,可是六叔对你不起,才让你对我不敬的?”
得,好大一口黑锅,三言两语之间,江亚蒙便成了不孝不义之徒。
事到如今,有脑子的都明白过来了,江楚陈压根不是来喝喜酒,而是来砸场子的。
世子的脸又黑了几分,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但长幼有序,他是小辈,只得忍着,说道:“六叔言重了,侄儿绝无此意,只是今日一直忙个不停,有些累着了,六叔宽宥。”说罢,他拉着妻子就想走。
江楚陈却并未打算轻易放过他,他端起面前那一直未曾动过的高脚酒杯,轻轻晃了晃,酒液在杯中荡起一圈圈涟漪。“世子既然累了,那便多喝一杯,权当是解乏了。”他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威严。
世子闻言,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看了一眼江楚陈手中的酒杯,又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妻子,心中暗自恼怒。但在这大庭广众之下,他又不好发作,只得强忍着怒气,接过江楚陈递来的酒杯,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世子拂袖转身欲走。然而,他还没迈出两步,突然顿住了脚步,整个人都在颤抖,缓缓转过身,捂着胸口,一脸痛苦。
在众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之前,他喷出了一口鲜血,重重地栽倒在地,气绝当场!
宴席之上瞬间乱作一团,宾客们惊慌失措,尖叫着四处逃窜,原本热闹的宴厅此刻如同炸开了锅一般。
崇王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世子,身体摇晃了一下,险些跌倒,身旁的人赶紧上前扶住他。
林泳思也是一脸惊愕,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目光在江楚陈和倒地的世子之间来回游移,试图从这混乱的局面中理出个头绪来。
江楚陈却依旧稳稳地坐在主桌旁,神情没有丝毫变化,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看着众人慌乱的样子,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崇王挣脱开旁人的搀扶,踉跄着冲到世子身旁,抱起世子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喊道:“蒙儿!蒙儿!你怎么了!”可世子已经没有了任何回应,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僵硬。
崇王抬起头,怒目圆睁地看向江楚陈,咬牙切齿地说道:“六弟!你这是何意!为何要害我儿!”
江楚陈缓缓站起身来,目光平静地看着崇王,淡淡地说道:“大哥,这世子突然暴毙,与我何干?你莫要血口喷人。”
崇王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楚陈说道:“你!你分明就是故意为之!今日这宴席,你本就处处针对蒙儿,如今他喝了你的酒便死了,你还敢说与你无关!”
江楚陈冷笑一声,说道:“大哥,这宴席,都是你一手操办,我倒想要问上一问,为何送来给我的酒,里面会有毒?”
是啊,众人的目光又移到崇王身上,这是世子的婚宴,一应吃食酒水,都是崇王府的人准备的,别人的酒都没事,偏偏六王的酒里却有毒。
六王爷也真是命大,身子不适不能饮酒,反倒救了他一命。
那......地上躺着已经死透了的崇王世子,就是无辜替人挡灾的了?原本要被毒死的,应该是六王爷?
崇王想要害自己的胞弟?可是不对啊,崇王一直都在旁边,他若事先知情,自己的儿子喝毒酒时,他为何不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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