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夫人莫急。”鹿鼎季稳住心神,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能安定人心的力量。
“桑姑娘昏迷不醒,但方才太医看过了,暂未发现明显外伤,应是无性命之虞。”
他脚步未停,抱着桑知漪大步流星地向宫门外走去,柳氏紧跟其后。
冰冷的宫风卷着雪沫子吹在身上,宫灯的光线在寒夜里摇曳不定。
宫门处的空旷长街旁,桑家简陋的青布小油车在呼呼的风中显得格外单薄凄冷。
鹿鼎季抱着怀中的少女,脚步在自家那辆黑漆油光的墨玉马车前停下。
车前四匹膘肥体壮、一看就极耐寒的北地骏马喷着白汽。
“宫道深长,夜寒风烈。桑姑娘状况未明,恐再受风寒。”鹿鼎季看向柳氏,声音沉稳但不容置疑,“夫人,请带姑娘乘鹿某的车回府。此车宽敞温暖,一路平稳。”
他示意侍从立刻掀开车帘,一股暖气裹着沉厚的熏香透出,与桑家那辆薄皮小车形成天壤之别。
桑夫人柳氏也停下了脚步。
她抬起脸,目光掠过那辆车驾。鹿皇后……鹿家……
今日这场令她女儿身心重创的祸事,追根溯源,不就是拜她鹿皇后的算计所赐?
一股滔天的恨意和巨大的心痛瞬间攥紧了柳氏的心脏。她的脸猛地绷紧,原本因担忧女儿而流露的脆弱顷刻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憎恶和决绝的抗拒。
她猛地扭头,再不看那辆华贵的马车,也仿佛没听见鹿鼎季那含着关切的话语。
她疾步走到自家那辆小油车前,哗啦一声用力扯开车厢那层薄薄的青布帘子,寒气和夜风瞬间灌了进去。
她转身从鹿鼎季怀中用力将昏沉不醒的女儿“夺”了过来,动作大得让鹿鼎季都下意识松了手,唯恐扯痛了她。
柳氏紧紧抱着女儿冰凉的身躯,像是抱着失而复得却已然破碎的珍宝。
“不必了!”柳氏的声音像是被风刮过的生铁,冰冷、生硬、带着豁口般的锋利,“国公爷的车驾金贵,民妇不敢劳烦!我们自己能走!”
她甚至没有回头看鹿鼎季一眼,只是用尽全力,将桑知漪往车厢里推。
一直默默跟在旁边的鹿寒看着柳氏的冷漠抗拒,他年纪虽小,但麟德殿的惊天巨变已在他心头刻下深深的烙印。
看着桑姐姐昏迷苍白依旧的脸,再看看护国公父亲眼中那难以言喻的复杂和痛楚,鹿寒强忍着冲动,他几步跑到自家马车前,从里面抱出一个精巧的描金暖手铜炉和一个厚厚的软垫,飞快地塞给正要挤进车厢的桑知胤。
“桑大哥。”鹿寒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哭后的嘶哑,“这个给桑姐姐垫着抱着,暖和些……”他将东西塞进桑知胤手里,小大人似的,给了他爹鹿鼎季一个带着安抚的眼神,然后,竟毅然决然地跟着挤进了那辆窄小拥挤的桑家青布油车。
“我也坐这个!婶婶,我,我陪着桑姐姐回去。”
油车厚重的布帘被桑知胤“唰”地一声猛地撂下,彻底隔绝了内外视线。
车夫挥起鞭子,马匹嘶鸣一声,单薄的油车碾过宫道冰冷的青砖,如同风浪中一片随时可能倾覆的枯叶,迅速消失在沉沉夜色和风雪里。
原地只剩下呼啸的寒风和鹿鼎季挺直却孤拔的身影。
“阿季。”皇后虚弱却带着急切哭腔的声音自身后传来。
鹿鼎季缓缓转过身,对上凤辇纱帘后姐姐那张凄惶焦虑的脸庞。
“别走……阿季……姐姐害怕……”鹿皇后的眼泪终于滚落,“姐姐求你……”
鹿鼎季沉默地站在翻涌的风雪里,眼底挣扎如冰河开冻。油车吱呀的声音早已远去,融于风雪呼啸中。
他看着姐姐惨白的脸,终究是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底只剩一片沉冷的墨色。
他微微颔首,喉咙深处溢出一个被风雪碾碎的单音:
“嗯。”
他留了下来。不是为了麟德殿满地的血腥狼藉,更不是为晋王或那阴鸷的风暴。
仅为一个眼神,一声泣血哀求的“姐姐”。
那一夜的风雪似乎格外酷烈,卷碎了整个京畿的寂静。
桑府偏僻小院内一片死寂般的压抑。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苦涩的药气和一种令人心慌的寒意。
桑知漪被安置在她的雕花架子床上,厚厚的棉被盖了三层,房中燃了两个炭盆,红彤彤的炭火将墙壁映得暗红,却似乎总也驱不散那无形的阴冷。
柳氏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
隔着一层薄薄的青布帘子,桑凌珣和桑知胤只能在外间焦躁地踱步,听着里面桑知漪越来越混乱虚弱的呼吸和梦呓。
自那一日从麟德殿昏迷着被抬回来,桑知漪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魂魄,只余一具在高热中挣扎的空壳。
她浑身滚烫如同燃着的炭,脸颊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的惨白。嘴唇干裂起皮,不停地翕动着,发出混乱模糊的音节。
“血……”一声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的抽泣,破碎在滚烫的唇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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