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钧钰眼睛倏地亮起来,从怀里摸出个锦囊:“前日剿匪时得的战利品,不是什么值钱货。”
话到一半卡住,锦囊里滚出对红珊瑚耳坠,在月光下艳得像血。
桑知漪噗嗤笑出声,拈起耳坠对月细看:“谢小将军剿的是东海鲛人么?这般品相的红珊瑚,宫里娘娘都未必有呢。”
夜风忽然掀起她鬓边碎发,谢钧钰望着那截白玉似的耳垂,喉结动了动:“我帮你带上…”
谢钧钰的指尖悬在桑知漪耳畔,珍珠耳坠在他掌心泛着莹润的光。
“我第一次有些紧张,手笨。”他喉结滚动,“马……马上就好。”
桑知漪忍着痒意,感受他温热的呼吸扑在颈侧。
“还是我来吧。”她夺过耳坠,指尖翻飞间已戴妥当,“好看么?”
檐角铜铃轻响,谢钧钰望着她素净面容。
月光在她眉间跳跃,恍如初见时她提着裙裾放纸鸢的模样。
“美得…”他忽然揽住她腰肢,将人腾空抱起,“像偷溜下凡的仙娥。”
桑知漪搂住他脖颈,石榴裙摆扫过青砖。
前世她为取悦白怀瑾学尽媚态,却不及此刻半分真心。谢钧钰的眸子映着烛火,似要将她刻进眼底。
……
端午龙舟的锣鼓声犹在耳畔,桑知漪已伏案三日,热火朝天地筹备香饮铺子。
魏墨茵送来的账册堆成小山,她朱笔勾画处,皆是前世错过的商机。
“一楼设雅座,用花梨木隔断。”她蘸墨绘出草图,“后院挖个小池养锦鲤,夏日听蝉,冬日赏雪。”
魏墨茵咬着笔杆笑:“再请两个清倌人弹曲儿,保管那些酸秀才把银子掏空。”
桑知漪笔尖顿了顿:“姐姐不怕你的世子郎君掀了铺子?”
“他敢!”魏墨茵叉腰瞪眼,“上月他生辰,我送了整套马具,花的是自个儿嫁妆银子!”
窗外忽然传来马蹄声。
谢钧钰拎着食盒翻墙而入,玄色劲装沾了满身槐花:“城西新开的酥油饼,趁热尝尝。”
桑知漪就着他手咬了一口,糖霜沾在唇边:“嗯,比东市王婆家的还香。”
魏墨茵酸溜溜道:“谢小将军好偏心,怎不给我带一份?”
“长泰侯世子正在前厅。”谢钧钰挑眉,“扛了两大箱西域葡萄酒,说是给夫人解闷。”
“当真?算他有良心!”魏墨茵故作傲娇地瘪了瘪嘴。
桑知漪掩着唇轻笑:“姐姐嘴上嫌弃,心里甜着呢。”
“谢小将军。”魏墨茵眼风扫过桑知漪袖口搭在人家臂弯的模样,“原是我没眼色,早该把桑大掌柜的还给你。”
谢钧钰撩袍落座,“魏姑娘说笑了,我不过是掌柜的跟班。”
“那正好。”桑知漪将茶盏往他跟前一推,“去把今日的茶钱结了。”
“遵命。”谢钧钰当真摸出荷包,指尖捏着银角子转圈。
阳光从雕花窗棂漏进来,给他侧脸镀了层金边,倒真像个守着掌柜的俊俏伙计。
魏墨茵瞧着这对璧人,檀木桌上映着交叠的衣袖影子,忽然想起前日看的话本子——昆仑山上的神仙眷侣约莫便是这般模样。
“北瓦新来了个皮影戏班,要不我们仨一块去瞧瞧热闹…”桑知漪话没说完,魏墨茵已经起身:“侯夫人该传晚膳了。”
她腕上翡翠镯子晃得急切,长泰侯府晨昏定省的规矩是出了名的严苛。
待人走远,谢钧钰突然凑近半尺:“我母亲最烦立规矩,新妇过门只管睡到日上三竿。”他鼻尖几乎要碰到桑知漪鬓边的绢花。
“谁问你这个?”桑知漪作势要拧他耳朵。
“自然是我同未来娘子说的。”谢钧钰笑着躲开,玄色靴尖勾住她裙角。
两人笑闹着往外走,迎面撞见掀帘进来的白怀瑾与戚隆。
“钧钰!”戚隆嗓门亮得像铜锣,待看清谢钧钰身侧的人,手里茶盏差点摔了——白怀瑾立在雕花屏风旁,像尊玉雕的煞神。
谢钧钰浑然不觉,还在显摆:“正要去看皮影戏,怀瑾可要同去?”
戚隆后颈发凉,抢着打圆场:“我们还有要事商议,你们快…”话没说完就被白怀瑾截断:“不去。”
这声冷得像三九天的冰碴子。
戚隆偷眼瞧桑知漪,见她垂眸摆弄腰间禁步,连个眼风都没往这边扫。倒是谢钧钰这木头,还乐呵呵地揽着人往外走。
雕花门帘哗啦一响,茶香里混进丝甜腻的桂花香。
戚隆盯着白怀瑾捏得发白的指节,赶紧扯开话头:“我爹非要我进翰林院。”
白怀瑾仰头饮尽杯中残茶。
前世戚隆在翰林院蹉跎八年,直到调入户部管漕运,才显出治世之才。他屈指叩着黄花梨桌面:“听我的,去户部任职。”
“当真?”戚隆眼睛瞪得溜圆,“可父亲说…”
“令尊看的是清贵,你要的是实干。”白怀瑾拎起酒壶斟满,“户部员外郎虽是从五品,但掌天下田赋户籍。上月江淮水患,圣上正愁没人理清赈灾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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