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晨曦如缕,温柔地洒落在外祖家的庭院。苏锦璃轻移莲步,踏入这方宁静的天地,一眼便瞧见外祖父正悉心教导念璃扎马步。三岁的念璃,宛如一颗破土而出的嫩绿幼苗,虽身形娇小,却满是蓬勃的朝气。她吃力地蹲着,小身子摇摇晃晃,恰似微风中摇曳的花朵,每一下晃动都揪着旁人的心。那俏皮的小揪揪上,还沾着晶莹剔透的露水,在晨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如钻石般璀璨的光芒,仿佛是大自然赐予她的晶莹皇冠。
“外祖父,这样对吗?”念璃扬起那张粉扑扑的小脸,眼中满是纯真与求知的渴望,声音稚嫩得如同春日里初啼的黄鹂,清脆悦耳。
“膝盖再弯些!”老者微微俯身,伸出那布满老茧却坚实有力的手,轻轻帮念璃调整姿势,眼神中满是慈爱与专注。就在这时,他不经意间抬眸,目光与苏锦璃交汇。老者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似是怀念,又似是感慨,轻声说道:“璃儿,你娘当年也像念璃这么大时,就跟着我学拳了。”
苏锦璃听闻此言,不禁愣住。在她的记忆深处,生母总是以一副温柔婉约的形象出现,那纤细的手指总是穿梭于丝线之间,耐心地教她刺绣的技巧,举手投足间尽显温婉贤淑。然而此刻,外祖父的话却如同一颗石子,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让她对生母的过往有了全新的认知。
老者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岁月的沧桑与无尽的悲痛。他缓缓从怀里摸出一个布包,布包的边角已经磨损,颜色也变得灰暗,看得出历经了漫长的岁月。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布包,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本泛黄的拳谱,纸张已经变得脆弱,仿佛轻轻一触便会化为齑粉。老者轻轻翻开拳谱,扉页上,“为妻报仇”四个字映入眼帘,字迹虽已有些模糊,但每一笔每一划都透着坚定与决绝。
苏锦璃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四个字上,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与难以置信:“娘的仇?”
“当年你外婆也是被人下毒害死的。”老者的声音微微发颤,像是压抑着内心深处的痛苦与愤怒,那些被尘封的往事如汹涌的潮水般涌上心头,“我花费了整整十年的时间,四处探寻,抽丝剥茧,才终于发现这背后竟与王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你娘深知此事凶险,怕我一时冲动,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所以才一直瞒着你。”
老者的话语,如同一把锐利的刀子,狠狠地刺痛了苏锦璃的心。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家族竟背负着如此沉重的血海深仇,而母亲在默默承受这一切的同时,还要强装镇定,守护着她的成长。
“外祖父,我帮外婆报仇!”念璃突然挥舞着粉拳,小脸涨得通红,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那稚嫩的声音中竟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她如同一团小小的火焰,带着无畏的勇气,扑进苏锦璃的怀里,紧紧抱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娘,我们一起打坏人!”
仿佛是被念璃的勇气所感染,苏小侯爷扛着那把略显笨重的木剑,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他的眼神中满是热血与激昂,大声喊道:“姐!我也要学!”说着,他迫不及待地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架势,却因用力过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个跟头,模样滑稽却又透着一股可爱的憨态,“外祖父,您看我像不像大侠?”
老者看着苏小侯爷那副模样,忍不住被逗笑,眼中却满是对晚辈的期许。他指了指院中的石锁,那石锁静静伫立在角落,饱经风雨的洗礼,表面已经有些斑驳,却依然透着一股厚重的力量感。“先举三百下再说。”老者笑着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调侃,却也蕴含着对苏小侯爷的激励。
就在这时,江砚迈着沉稳的步伐从书房出来,手中拿着一封信。他的神情依旧从容淡定,镜片后的目光透着睿智与沉稳。“岳父,大理寺的人传来消息,周太医和张嬷嬷已经判了斩立决。”他走到苏锦璃身旁,目光温柔地看向她,轻声说道:“夫人,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苏锦璃微微抬起头,看着念璃那认真学拳的可爱模样,又将目光移向外祖父,只见他鬓边的白发在晨光中格外刺眼,那是岁月留下的痕迹,也是家族苦难的见证。她的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母亲和外婆遭遇的悲痛,又有对家人的心疼与眷恋。忽然,她轻轻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释然,却又透着坚定的信念:“不,要让孩子们知道,自己的仇,要自己报。”
苏锦璃深知,仇恨如同阴影,若不彻底驱散,便会如影随形,笼罩着家族的每一代人。让孩子们知晓家族的过往,并非要他们沉浸在仇恨之中,而是希望他们能从中汲取力量,学会勇敢面对生活中的磨难,明白正义与责任的重要性。
从那一天起,念璃更加努力地跟着外祖父学习拳脚功夫。她小小的身影,每天都会在庭院中出现,无论是炎炎烈日,还是微风细雨,都无法阻挡她坚定的步伐。每一个招式,她都学得一丝不苟,虽然动作还略显稚嫩,但那股认真的劲头,让人看了不禁心生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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